再说儿子是为了巩固河堤，和河道官员发生争执时跌进去的，如他这样的帝王顿时脑补了一大堆阴谋论。</p>
他已派人改罚的罚，改关的关，命令江南道的官员继续加大搜寻。</p>
听到萧明宸和楚王求见，建武帝眉心紧皱，“让他们进来。”</p>
萧明宸已和哥哥进了御书房，两兄弟先向父皇行礼。</p>
才刚刚行完礼数，萧明宸已经是迫不及待地问：“父皇，儿臣听到消息说二哥……二哥落水了，可是真的？二哥他真的出事了吗？”</p>
建武帝沉重地点点头：“你二哥是出事了。”</p>
他让高公公把奏折递给两兄弟看来。</p>
萧明宸顿时脸色苍白，呆若木鸡，当即便哭了起来。</p>
“父皇，二哥他定不会有事的，他去江南的时候还说一定要好好治水，愿为父皇治好江南水患，天下承平。前些日子儿臣还收到二哥给我送的古剑，怎么会这么突然？”</p>
建武帝斥道：“哭个什么劲，男儿有泪不轻弹，你……”</p>
说到一半，他也是喟然不止，说不下去了。</p>
他何尝心里不难过担心，可是他是帝王，又岂能轻易展现喜怒哀乐。</p>
而且对儿子们兄友弟恭，他还是很宽心的。</p>
五儿子跟二儿子感情自幼很深，又是一母同胞，眼前落泪也是个真性情的男儿，建武帝其实也并未生气。</p>
楚王急道：“父皇，如今还是二哥的生死重要，儿臣以为二哥可能只是被水流冲到下游去了，可命令官府和各地乡绅民壮多加搜寻，想是能有消息。说不准二哥是被人救上来了，只是目前消息不通，暂时还无法找到。”</p>
“朕已经着人加大力度搜寻，只是江南那边是个什么状况目前也难以知晓。”建武帝想来想去，如今远离京师，若是二儿子出了什么事，说不定京城那边情势又要大变了，一时间也没心情留在承德了。</p>
“朕打算回京了，你们兄弟几个也好好准备一下，行了，你也别哭了，你二哥是朕的儿子，朕是真龙天子，他不会有事的。”</p>
萧明宸虽说年少，这会子在父亲面前倒哭得像个孩子，他情绪低落地说：“二哥从小对我就好，有什么好的第一眼就想着留给我，一直护着我。那时候母妃刚甍逝，儿子还小，常常苦恼，皇兄又要跟太傅学习，又要照顾我，半年都瘦得狠了……儿子心里难过，如今我刚刚长大了，可我太没用了，不能跟二哥一起去江南帮他……”</p>
建武帝沉默地听着他说着，一时也很是黯然。</p>
他的女人很多，孩子也不少，他是皇帝，每天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管后宫里发生的事？</p>
楚王在一边叹道：“二哥是个很照顾人的兄长，小时候有一回我被太傅罚了，还是二哥哄我的。”</p>
如今说来，只是黯然。</p>
建武帝拍了拍肩膀，“你如今也不是小儿了，当知晓哭泣无用。”</p>
萧明宸抹了眼泪，“儿臣失态了，请父皇恕罪。”</p>
建武帝微微一笑：“你要相信你二哥才是，他岂是短命之人，朕的儿子岂会这般脆弱？”</p>
只是建武帝总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劲。</p>
他也是真的萧明睿的能力的，他不认为他好端端的会突然落水。</p>
难不成那些河道官员竟胆子大到杀人灭口？</p>
建武帝心中有疑惑，这种事绝不是不可能。</p>
一个意外，到时候你是被洪水冲走了，又与人何干？</p>
即便是皇帝，查不出什么，又能说什么。</p>
建武帝对这些臣子的手段可是清楚得很，当是怀疑的。</p>
萧明宸眼神闪烁，“父皇说得对，儿子这就准备回京，到时候亲自去江南。”</p>
建武帝摆手：“你们先下去吧。”</p>
萧明宸出了书房，神情奇异。</p>
楚王想着心事，现在他已经做出了类似靠近大哥的姿态，大哥对他的靠近也是存心拉拢。</p>
只是现在二哥出了事，眼前的事情到底要怎么做，可就很难说了。</p>
萧明宸走了片刻，忽然道：“三哥，一切照旧，若是……你也好有个选择。”</p>
楚王蹙眉道：“还是不要说这种话，二哥他尚未有消息。”</p>
萧明宸敛眸，不再说话。</p>
是的，现在还没有消息，所以正是牛鬼蛇神乱冒的时候。</p>
萧明宸回了自己暂时的宫殿，招了贴身内侍询问，得知齐王跟人骑马到承德山中狩猎，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p>
萧明宸眼神微寒，哼了一声：“大哥，你现在相比是得意了，不，我不会让你这么得意下去的。”</p>
他吩咐了人几句，出了房间，慢慢在行宫中走动着，朝宫门走去。</p>
避暑山庄本来占地颇广，萧明宸骑了马直往行宫宫门而且。</p>
片刻后他终于赶到了宫门。</p>
下了马他就在附近的亭榭之中等待着。</p>
片刻后齐王一行人鲜衣怒马，踏马而回，齐王在众多侍卫和皇室子弟的环绕中，犹如众星捧月，神采飞扬。</p>
好一番翩翩风度，好一番让人称赞的帝胄风采。</p>
萧明宸默默等待着，片刻后一行人经过此地，几个御马监的内侍牵着一匹汗血宝马而来，那马儿极为神骏，便是齐王等人经过此地，也忍不住驻足多看几眼。</p>
齐王一见那匹宝马倒是心中甚为喜欢，“这是哪来的宝马？”</p>
御马监的内侍今日的态度比过去还要恭敬，他们从来是最消息灵通之人，早就得了些消息，现在更是不敢得罪齐王。</p>
“是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p>
旁边的四皇子见了大是喜爱：“如此宝马，真乃古书中所说，当为绝世好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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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之人见状更是连连恭维。</p>
齐王看着这宝马也颇为心动，他收到消息的时间并不比别人晚，昨夜便得到了消息。</p>
这个消息的确非常让人震惊，即便是齐王也没有想到。</p>
一直跟自己争风吃醋没完没了的弟弟突然落水失踪，而且至今没有消息，很有可能是出了事。</p>
齐王心中说不清什么感受，一时间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怅然。</p>
人的生命本来就很是脆弱，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而亡了。</p>
很多的大人物反而会死在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身上。</p>
齐王心中也说不清是盼着萧明睿死还是盼着他落个残废。</p>
天家无父子，更没有兄弟情谊。</p>
在争夺皇位面前，人人都是一样。</p>
今日他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早和人到山中狩猎，心情自是得意。</p>
“嘿嘿，这可是汗血宝马，大哥，我可真想试试骑骑呢。不过这回大哥狩猎的表现最好，父皇说不准会赏赐了这宝马给大哥呢，大哥要不要试一试？”</p>
四皇子魏王又在一边蛊惑起来。</p>
齐王瞥了他一眼，心中却是升腾起一片火热来。</p>
按规矩这是进贡的宝马，在没有得到父皇同意之前，任何人是不可以私自截留的。</p>
但现在齐王心情颇佳，一种举目四望无敌手的掌控一切的感觉在心中激荡，让他不由得有些心动。</p>
只是嘴上还是斥道：“说什么呢，御用之物，焉能随意骑乘？”</p>
那御马监的太监笑着道：“这是他们私自送来的，尚未向皇上禀报呢，怕是又想问我大秦要些回馈之物吧。我中原地大物博，哪缺他们那些蛮夷的东西？”</p>
“就是啊，齐王殿下，我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这马还没确定是送给谁的，便是殿下要了，也是无妨呢。”</p>
一旁另一个党附齐王的公卿子弟连忙拍马屁道：“可不是，谁不知道殿下是最受皇上重视的？”</p>
一时间在场众人马屁如云，便是齐王这种皇子出身，从小惯听阿谀之词，此刻因为政敌倒台，前途无量，心情颇好，便也听得新欢怒放。</p>
魏王见哥哥嘴上虽然没说，但那眼神显然是十分喜爱这匹宝马，不舍得放开。</p>
他虽说资质鲁钝，但是身为一个皇子，能长大成人并且混得也不错，可见也不是笨人。</p>
至少，在察言观色方面，那是绝对不差的。</p>
见兄长的神态，魏王嘿嘿一笑：“此地怎好试马？不如到西苑去才好。”</p>
那位御马监的太监有意逢迎齐王，哪怕是御马，他也敢给皇子骑，此刻焉有不乐意的？</p>
齐王心想到时候父皇只剩我这个能干的儿子，我又是皇长子，不立我立谁？</p>
若是父皇要赏赐我，我便顺水推舟，若是不行，便也无妨。</p>
齐王可见是太过得意了些。</p>
萧明宸坐在远处，冷冷一笑，嘴角挂起一抹莫名的色彩。</p>
有时候，太得意了往往就会栽跟头。</p>
在这种时候，总是需要更低调才是。</p>
可是有些人从来不懂。</p>
也许他们只是自视甚高了而已。</p>
难道他就觉得，没了二哥，父皇就定会选他吗？</p>
父皇的儿子，可不少呢。</p>
他大可以继续培养儿子，反正还不知道多久才会驾崩，龙精虎猛的建武帝焉能舍得退位让贤？</p>
萧明宸嘴角挂着一抹诡秘的笑容离开。</p>
风，吹过绿树，簌簌作响。</p>
建武帝神色严峻地坐在书房中，他已经着人准备回京了，只是还有许多事项需要现在处理，也不是随便想回去立刻就能回去的。</p>
正跟几位大臣商议事情，这时候，外面通报说齐王来了。</p>
建武帝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待跟大臣们说完，便让齐王进来回话。</p>
齐王一进了书房，并没有察觉什么异常，但是他已经听说了父皇得到洛王失踪的消息，料想父皇此刻心情定然不佳，便很快赶来表孝心，表兄弟情义了。</p>
“父皇，儿臣听闻二弟的消息，五内俱焚，二哥正是年轻，怎会遇见如此噩耗……儿臣请父皇为了大秦江山保重身体为重……”齐王情真意切地哀求道，看那红红的眼眶，悲伤的神情，如果不是知道他们兄弟间的龌龊，真要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了。</p>
建武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表演，淡淡道：“朕已经知道了，这就要起驾回京，你也跟兄弟们一道准备回去吧。你二弟如今只剩失踪，想必有朕庇佑，他定会平安无事的。”</p>
此事真的很让建武帝怀疑，他一直怀疑这是不是一个阴谋。</p>
而最能得益者，非齐王莫属。</p>
此事怎么看怎么都不对劲。</p>
到底是齐王动手，还是此事真的是个意外？</p>
建武帝已经打算调派通政司的人仔细调查搜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p>
虽然不想做最坏的打算，可即便他是皇帝，也阻止不了人间的生死。</p>
便是他的儿女，也有不少夭折的。</p>
齐王见父皇表情闷闷不乐，想是心中不快，略一思量，便道：“儿臣遵命。父皇在承德这些日子，儿臣随侍父皇身侧也长了许多见识，愿随侍父皇身旁回京，照顾父皇。”</p>
建武帝微眯龙目，半晌道：“不必了，朕身体尚好。”</p>
齐王一听顿时冷汗涔涔。</p>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说，我还没老不死呢，身体好着呢，你敢窥视帝王身体健康，是想做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