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嬷嬷表情有些不自在，“奴婢是听着这儿出了事儿，关心王妃的身体，这才过来瞧瞧。这来了才知道……奴婢说句公道话，韩林那小子可没有那个胆子谋害王妃。”</p>
慕容薇挑眉，脸上的表情很是奇异。</p>
似带着几分同情，几分叹息，“嬷嬷啊，怪道王爷说你常年吃斋念佛的，最是向善。你看这人可都是好的，平日在你面前那也是乖顺得紧。如果不是今天出了这桩事，我都想不到这韩林居然胆子这么大。敢贪污钱物，背着主子倒卖王府物件。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我知道嬷嬷你是太伤心了，嬷嬷你想说什么？月姑，快去扶她坐下，看凌嬷嬷这身子都有些气得发抖了，可怜见的，年纪大了，嬷嬷还是好好享福才是。”</p>
凌嬷嬷张嘴想要说话，被慕容薇一番话说得脸上阵青阵白，她想说自己不是被韩林气的，是被慕容薇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气的。</p>
可她有什么资格冲王妃发怒，只能心里窝火，被王妃的奶娘扶着坐了。</p>
她倒也施施然坐了，只是不敢坐全，只坐了一半。</p>
两个都是奶娘，你王爷的奶娘，人家也是王妃奶娘。</p>
谁比谁高贵？</p>
凌嬷嬷今日听到消息，她可不像别人看不明白，她觉得此事分明是王妃想要对付她，不过是借着此事发作，一网打尽罢了。</p>
看王妃这些日子没有动静，她都疏忽了，以为王妃只是个好拿捏的。</p>
你说王妃也是，也不看着王爷的面子上轻拿轻放，当着她的面还这么打她家的人，这让她老脸往哪搁。</p>
她大概是当奶娘当久了，被人奉承惯了，倒真把自己当王爷的亲娘了。</p>
却没想到，自己始终还是个奴婢，主子真想对付她，就是一句话的事儿。</p>
“老奴也是没想到……”凌嬷嬷脸上的笑假的很：“但是老奴觉得他纵有那个胆子贪污，却也不敢谋害主子，王妃这不是还没查清楚么？这物件不是魏斌家的婆娘送去的么？”</p>
慕容薇恍然，一脸了然的样子，“这么说，嬷嬷是觉得韩林和他娘子是冤枉的了？”</p>
凌嬷嬷点头：“正是。”</p>
“那你是觉得这事儿是魏斌和他媳妇做的？”</p>
“不是……”这怎么就变成魏斌家的错了？</p>
话可不能这么说，她只是希望慕容薇把怀疑对象扩大一些。</p>
凌嬷嬷忙道：“这事儿是魏斌媳妇送去的，他们总有责任……”</p>
慕容薇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这不就是了，看来嬷嬷是认为魏斌和他媳妇不是好人，这事儿是冤枉韩林了，魏斌他们才是最有嫌疑的。”</p>
魏斌和魏斌家的脸色难看，魏斌冷冷瞪着凌嬷嬷，心里暗想着，莫非今日的事情是凌山那老货做的，有意挤下他的位置？</p>
呸，还跟他斩鸡头烧黄纸结拜兄弟呢，这就是对兄弟的义气？</p>
一出了事儿，他就只会保他家亲戚，让他来背黑锅？</p>
凌嬷嬷被她这话绕得差点没转晕了头，气得一口气堵住上不来。</p>
“奴婢不是说魏斌家的就有问题。”</p>
慕容薇不满道：“凌嬷嬷，本妃敬你是王爷的奶娘，不代表本妃能允许你胡乱说话。你是年纪大了，口齿不清，脑袋也不是很清楚了。先前你是说韩林没害人，现在又说魏斌没害人。那到底是谁害人？魏斌他好像也是凌山的结拜兄弟，你想你先前说他有问题，想在又说没问题，你到底想说谁有事儿？”</p>
凌嬷嬷一时哽住了，这怎么就变成选择题了？</p>
不是韩林就是魏斌，难道就没有第三个选择了？</p>
凌嬷嬷这才发现自己被她给带进圈里了。</p>
“王妃，奴婢觉得他们都没问题……”</p>
慕容薇似笑非笑地一摆手：“有没有问题是看证据的。现在本妃再问你，是韩林有问题还是魏斌有问题？看在嬷嬷的份上和王爷的面子上，本妃给你一个保一个人的机会。”</p>
她心里暗笑，哼，你想保住自己人，我岂能让你如意。</p>
凌嬷嬷本是来想跟她说让她查查别人的，没想到几句话的功夫，王妃就把她给绕进了死胡同。</p>
她是觉得今个是王妃想对付她，是想通过对付她几个人来扯上她。</p>
可现在她看不明白了，但是她同样感觉到王妃的险恶用心。</p>
凌嬷嬷心里恨铁不成钢，韩林这个没用的东西，做事情胆子也太大了，这要不是不保他，让他出了事，自己收拢的人很快就会离心离德，不再为她家办事，她也不会紧赶紧地为这么个蠢货出头。</p>
本来她是想王妃也没证据证明是韩林做的，顶多打一顿，只要她来求情了，说不准示弱些，王妃能饶了那小子。</p>
是她小看了这个小王妃，以为她年纪不大，手段不会高到哪儿去。</p>
她以为自己只要表示效忠王妃了，王妃便会放过她。</p>
没想到她这么狠，几句话的功夫便要她根基尽散。</p>
保了韩林没保魏斌，那跟着他们的人，会觉得他们不讲义气，不是本家的人不会再效力。</p>
保了魏斌不保韩林，本家的人又会不满。</p>
现在这倒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了。</p>
这叫什么事儿啊！</p>
凌嬷嬷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可是王府不是她做主。</p>
慕容薇此话一出，韩林家的立刻上前道：“舅妈，舅妈您可得救韩林啊，他可是最胆小的，今天这事儿准是被人陷害了，我们平日可没少孝顺您和舅舅啊……”</p>
另一边魏斌媳妇听王妃这话有饶过他们的意思，她既是心虚，本来此事就跟她有关，现在更是扑上去抓住凌嬷嬷的大腿哭喊起来。</p>
“嫂子你可不能这样冤枉相公啊，他可是冤枉的。这事儿真跟咱们没关系。咱们两家可是结拜过的，嫂子你可不能昧了良心啊……”</p>
她力气颇大，把个凌嬷嬷摇得头晕脑胀。</p>
苏德在一边看得啧啧称奇。</p>
他早就看出王妃今日是要收拾人了。</p>
瞧这手段，他觉得自己以往还小看了王妃呢。</p>
这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p>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直接致人死地。</p>
本来此事的决定权是王妃，现在却把处置谁的问题交给了凌嬷嬷。</p>
无论处置谁，谁都会恨死了她，最后落得里外不是人。</p>
凌嬷嬷许久没有动脑子了，这么多年好日子过着，她早就忘了宅斗的事儿了。</p>
凌嬷嬷心中一凛，尤其看着王妃那好整以暇的样子，更是心中火气儿直往上窜。</p>
“王妃，奴婢可做不了这个主，奴婢只是个下人，哪能随便说谁有罪？这事儿不是还要证据吗？”</p>
她也知道这是个陷阱，不想跳下去，可慕容薇怎么会允许她不跳下去呢。</p>
“绿儿姐姐回来了。”香桃喊道。</p>
慕容薇笑了笑，送证据的来了。</p>
“嬷嬷这话说的，先前你不是说韩林没罪么？现在又说要证据，韩林贪污的事儿，本妃打死了他也是活该。”</p>
凌嬷嬷忙道：“可是他贪污不代表是害了主子不是，他还是忠心的，只是有些贪小便宜。而且魏斌管事也没什么事儿，他们两个都没那个胆子害主子的，定是……”</p>
慕容薇拨弄着腕间的檀香佛珠，“绿儿回来了，把你查的情况跟本妃说说。”</p>
绿儿上前一步，道：“奴婢去了内库的甲字库查看，发现其中的香料虽然没有问题，可是数量不对，又查了绸缎绢匹，数量同样不对，和每日魏管事报来消耗的数量差了一大截。粮食库也不对，奴婢发现不少箱子是空的，甚至放着砖头。”</p>
魏斌脸色一白，他早就知道一去查肯定是会查出问题来。</p>
慕容薇脸色一沉，“魏管事，或许你该跟本妃解释解释。那些少的东西都哪去了，王爷把内库交给你，你是不是也把王爷的信任当成自己的权力了，背着主子倒卖王府东西！你好大胆子！”</p>
魏斌忙跪下求饶：“老奴该死！”</p>
慕容薇冷冷道，“绿儿还查到什么？”</p>
绿儿说道：“奴婢当时就审问了几个看守库房的人，他们都是魏管事安排的人，早就跟他合谋，把王府的东西倒卖了出去换成银子放高利贷，然后到时再收回来。”</p>
慕容薇冷冷一笑，目光扫过韩林和魏斌，“有意思啊，不知道王爷知道不知道，他这些个下人都是做生意的高手，这赚钱的手段可是让本妃叹息呢。魏管事这无本买卖做的……看来魏管事是很缺钱了，魏斌家的，你是不是也很缺钱？赌徒无情，你是不是得了一大笔钱，帮人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p>
魏斌家的脸色微微一变，她本就心虚，这事儿的确跟她有关。</p>
只是现在却是不能承认。</p>
她若是承认了，那还有命吗？</p>
她只是给张玉倩送了东西，但是她没给王妃做过什么。</p>
这事儿也太奇怪了。</p>
“很好，都不想说，是吗？”慕容薇笑吟吟地问。</p>
“来，去请慎行司的人来，把他们都给本妃下狱，好好拷问。去派人把他们两家都给查封了，吞了王府多少钱，都给本妃吐出来。”</p>
一听要去慎行司，顿时几人都是脸色大变。</p>
宫里有慎行司，王府同样也有。</p>
进了那地方，就算没罪也能脱掉三层皮，站着进去，躺着出来。</p>
本来，如果只是王妃打几板子，还未必死，若到了慎行司，那可真是有死无生了。</p>
而且，那地方是王府属官，是拿朝廷俸禄的，人家也不搭理他们。</p>
“王妃，不要把奴婢送去慎行司啊，奴婢说了！”</p>
魏斌家的一听去慎行司，就吓得一哆嗦。</p>
与其去慎行司被拷问殴打，还不如现在说了呢，起码还少受点罪。</p>
只要她说自己是一时贪心被人给陷害，也许王妃不会要他们的命。</p>
就算要离开王府，只要能保住性命就好。</p>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p>
魏斌家的干脆竹筒倒豆子一溜儿全都说了出来。</p>
“是有个丫鬟找到奴婢，给了奴婢一笔钱，让奴婢给她办点事。她说是自己是张姨娘的亲戚，之前给张姨娘收拢了些好香料，只是现在张姨娘被关起来了，说不好送去。让我帮个忙。老奴一时不查，就收了钱，也没检查就送去了。正好当时不舒服，就拜托韩林家的帮忙。”</p>
她还是没有说实话，只是捡了能说的说。</p>
韩林家的顿时精神起来，“对，我就说是你叫我的，这事儿跟我可没关系。”</p>
凌嬷嬷心里有气，瞪了她一眼。</p>
这些个蠢货，是没发现王妃今天是来对付她的吗？</p>
魏斌家的这个沉不住气的，不成器的东西，这种钱也是能收的？</p>
现在被人利用了，看到底怎么才好？</p>
“一个丫鬟？什么模样，你见过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