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招娣抱着白兔子,望向位于马车队车尾,隐隐传来哭声的那辆华丽马车,在心中叹息,因青素之死而真正悲伤的,也只有她那几个子附了吧。而在修真者的眼中,子附身如蝼蚁,命似蜉蝣,恐怕封月生待他们,就不会似待自己这般温情脉脉,以情相动,有的是手段让他们说出自己想听的话……或是,说不出话。</p>
不过,虽有些感触,但青素那几个子附的命运,却也不在她自己的考虑之中就是了。</p>
落日之景虽美,却美景易逝,维时不长,没过多久夜幕便低低垂落了下来。这时整个马车队也在官道旁停了脚步,修真者们大都在车内歇息,偶尔有出来散步透透气的,子附们则在外面忙忙碌碌,卸马的卸马,搭帐篷的搭账篷。</p>
洪招娣这次出来一切从简,既没带子附也没带用品,她和颜飞白的一应生活起居都由相应纸符解决,就没那样麻烦。</p>
只是在马车里坐的久了,有些气闷,趁着颜飞白在那里卸马,天还没黑透,她就抱着白兔子在外面走走。</p>
然而没等她在外面走几步,就见一堆人凑在马车车队队尾之处,在那里吵吵嚷嚷,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p>
白兔子却是只喜欢凑热闹的动物,见此情形激动了起来,竖起耳朵朝洪招娣道:“人类,带我去看看。”</p>
洪招娣猜想定是青素的子附们发生了什么,反正现在左右无事,白兔子既然要看热闹,她就抱着他朝那边走了过去。</p>
靠了近前去,只见不止是子附们在吵闹,在洪招娣之前,还早有几个修真者亦站在那里旁观。</p>
青素随身带来的子附有五个,三女两男。其中三女一男,女的是在鬓边戴了朵小白花,男的戴了个孝箍就算完,只有一个生得最为俊秀的,二十左右的男子,是全身披麻戴孝,红肿了眼睛,显得尤为悲痛。这五人被其他修真者带来的子附围在中间,脸红脖子粗,满脸悲愤的模样。</p>
洪招娣在那里听了一会儿,原来是这五人想在外面搭建灵堂,简单祭拜一番青素,其他的子附却嫌他们晦气,不让他们将棺材从马车里抬出来,而且要将马车赶到角落里,免得占了大家休息的地方,为了这个而起的争执。</p>
“你当你们主君是什么人呢?邪魔入心而被诛杀,也好在这里给大家添晦气?”一个不知哪家的少年子附,趾高气扬道,“为了你们着想,这一路上还是收敛着些,别当是以前呢。”</p>
“阿宝哥说的没错。”旁边一个子附亦附合道,用轻蔑的眼神看了看那五人,“你们收敛着些,回去后安葬了青素,说不定还能被放回外门。虽然说风光不再,但好歹有个善终。若是再如此不知收敛,咱们可保不准你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p>
“放肆!”那披麻戴孝的男子终于忍不住,喊出声道,“阿银,你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个子附,我家主君的名讳,也是你这等人能叫的?!”</p>
那阿银先是被吓了一跳,继而大笑,道:“我现在就是叫了,又怎么样?你能把我怎么样?子楚哥哥,别在我面前端架子甩威风,现在情势可不比以前了。”</p>
洪招娣听到这里,才知道那披麻戴孝的男子名叫子楚。她见这男子装束与青素别的子附不同,又并非男性子附惯常用的“阿”字辈,而是有个不错的名字,应该是青素所取,再联想起从前所听到的消息,便猜他十有八九,就是青素的房里人。</p>
子楚见状,仿若横下了一条心,红着眼睛看了看四周,冷笑道:“在这里的人,咱们大都是认识的,以前你们可都不是这样的,见着我们的面只会贴上来巴结迎逢。还有你,阿银,别看你现在闹的欢,当初不就是觉得自己长的不错,人又伶俐乖巧,日日找缝子往我身边贴,就为了在我家主君面前有个露脸的机会?”</p>
那阿银的主君就在旁边,阿银当即就涨红了脸,指天划地反驳道:“我就是说了几句老实话,不中你的意了,也不带你这样疯狗一般,胡乱攀咬人的!当时你家主君身居高位,又是我家主君的师姐,谁又没看出你们的真面目来,我家主君向来尊敬师长前辈,我纵是因为这个有些小意奉承,也绝没有别的意思!天日可鉴!”</p>
子楚闻言,只是冷笑,豁出去指了周围冷眼旁观的两三个修真者,道:“还有你们,个个都是势利小人!我家主君引你们为心腹,当初是怎么待你们的,你们都忘记了?!主君一朝身死,你们就个个倒戈,再不肯为她说上半句话!”</p>
洪招娣挑了挑眉,子楚这话就说的十分过了。适才他与众子附吵闹揭短,是下人之间的事情,倒也还算合理范围内,然而上位者的尊严,却不容如此挑衅。</p>
要知道每个子附皆进行过严格训练,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否则在仙门内根本无法存活。也不知这子楚是怎么了,竟有这样大的胆子。</p>
“还有你,封月生!”子楚这还不算完,转身指了封月生马车所在的方向,嘶声吼道,“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说别的,一个与你恩爱缠绵过的女子,你竟也下的了毒手杀她!可怜我家主君,一片痴心错付于禽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