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实沉淀下来。</p>
他对于治国练兵等国家大事并没有什么了解。</p>
然而对于一个国家未来是会兴盛还是衰亡，他却能够有所预判。</p>
近些年虽然做事多了，但很奇怪的是，这种种杀戮，次次动员，不成规模的庶人造反却比以前更少。</p>
史官并不把这件事情告知旁人，自己也尽量不放在心上。</p>
与同行写信交流时候，也刻意地不去提。</p>
因为这种事情……</p>
史官说完之后，俯身一拜，引颈待戮。</p>
可是嬴政并没有提剑。</p>
他也没叫人。</p>
只是拿着竹简，又回到了他的位置，一如往常。</p>
史官疑惑：“陛下？”</p>
嬴政抬起头：“什么？”</p>
“若陛下不杀臣，臣便要记录了。”史官又是一礼。</p>
“随你。”嬴政毫不在意。</p>
史官看着低头处理国事的嬴政，眼神越发奇异。</p>
……</p>
“那六百亩地的韭菜如何了？”李斯问道。</p>
“都已经枯死了。”陈矩瞥了一眼报告。</p>
“都死了？”李斯停下了笔，抬起头来。</p>
“都死了。”陈矩无奈：“我都说了那些什么方士靠不住的，你还非要听他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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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啊。”李斯嘬牙。</p>
如今是初春，正是可以收割韭菜的时候。</p>
春日里的韭菜鲜嫩可口，尤其是如今的头刀春韭，鲜美程度，完全不逊色于羊肉。</p>
六百亩地的韭菜都枯死，说实话是一种令人惋惜的损失，不过也就是有些惋惜而已。</p>
“六百亩呢！”陈矩碎碎念：“而且连最鲜嫩的头刀春韭都没有割过。这要是割过了，就算是我们自己不吃，拿来跟韩人交易，也能赚不少的！”</p>
“那么一点点损失而已。”李斯摇头：“起码是知道了这个方士不可靠，算是值得的。”</p>
“也对，幸好没有按他说的给麦子施肥。”陈矩有些庆幸。</p>
“对了，我记得我们之前种下来的桃树都已经可以结果了，对吧？”</p>
“离桃树结果还早呢！”陈矩好奇问道：“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p>
“收桃子的时间，也要规划一下的吧……工作并不繁重，照理，小儿和妇人应当也是可以加进来一块儿的。”</p>
“应该可以吧。”陈矩迟疑：“但是……”</p>
“行了，一会儿我做个账目，反正时间还多，你去帮我把铁厂的账目拿来吧。”</p>
“好。”陈矩点头。</p>
李斯一面看着面前的账本，一面计算，眉头深皱。</p>
“不对……”</p>
太不对了。</p>
麻县之中，计有人口六千三百六十一人。</p>
但是县中开垦出来的耕地，却有秦亩一百九十八万八千四百四十九亩。</p>
均到每个人头上，是三百多亩地。</p>
这个数字……太大了。</p>
而且，县中丈夫只有一千八百四十一人。</p>
作为劳动力巅峰的丈夫，一人一牛，配合上铁器，可以充分耕种的土地接近九十三亩地。</p>
在这种情况下，大面积的土地是要抛荒的！</p>
为了应对这种局面，李斯派人在这些土地上种了很多相对省心省力的韭菜、菘菜、桃树、李树、柿树。</p>
但，对于那样多的土地而言，这点努力，根本就无济于事。</p>
李斯到现在都不知道，以前秦国是怎样开垦和利用这么多的土地的。</p>
他更不知道……为什么县中每年的收成之中，有六成多的收益，凭空消失了！</p>
这不是交税那样的消失，也不是被吃掉了那样的可以考据。</p>
而是就那么凭空的消失。</p>
太古怪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