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之上的局势转变是非常快的。</p>
因为作为战争主体的人的体力本来就是有限的，所以真正的，可以称之为“交战”的时间其实不会太长。</p>
而在此基础之上，人对于环境的感知也是会影响战争的结果的。</p>
通俗来讲，就是，大家都是怕死的。</p>
任何人都会怕不要命的人。</p>
尤其是当对方身上插着剑或箭，仍然毫无所觉一样，一脸狂热地要与你拼命的时候。</p>
那时候，人的理智真的相当脆弱。</p>
所以，一触，即溃。</p>
战阵被攻陷的那一刻，败局就定了。</p>
秦越坐在营帐之中，没能等到自己期待的秦业传来的信号。</p>
战争开始时候，他就觉得要糟。</p>
但是凭过去的战争的经验，他觉得，自己所带的这些精兵，即便是遇到这样的情况，应该也还是可以撑住一段时间。</p>
起码，这段时间足够让自己撤退。</p>
然而兵败了。</p>
溃兵甚至比秦越自己跑的还快。</p>
后面追兵追杀缓慢。</p>
他们保持着队形，所以行动迟缓。</p>
秦越心中满是惶恐。</p>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带来的军队忽然之间就崩掉了。</p>
按照经验来看，他所带的兵士，都是各族中花了大价钱常年蓄养的家兵，是可以为自己效死的。</p>
虽然很少有真切的上过战场，但是平素里吃用不曾亏待，训练也不曾懈怠。</p>
即便战力对比一些上过战场的老卒，可是总也不应该这么快就被人击溃啊。</p>
这无论如何都不合理。</p>
他这么想着，一路向着咸阳逃，不敢有片刻耽误。</p>
咸阳城，是秦国大义所在。</p>
也是嬴秦一族的跟脚所在。</p>
那里，还有相当一部分可用的战兵。</p>
只要逃回去，那就还有机会。</p>
正面战争结束之后，军队之中按例由无伤的人进行追击，而带伤者则退回养伤。</p>
冲阵死者不少，这些人也都是要熟人去收尸的。</p>
另就是裹伤。</p>
裹伤在战争之中是最重要的后勤工作之一。</p>
很多战兵经历了战争，侥幸没有什么十分要命的伤势，但是因为裹伤不利最终惨死或者不得不截肢的情况是很多的。</p>
这些人的伤亡，都是巨大的损失。</p>
所以作为将领，首先教给兵士们的事情里面就有裹伤。</p>
王翦之前训练兵士时候，课程上，裹伤更是与逃跑的训练并重。</p>
如今嬴政去看，这样的裹伤和创伤处理，也都是十分简陋的。</p>
虽然是比没有强一些，却也并没有强到哪里去。</p>
“以后记得要配上足够的医师啊。”嬴政看着正在伤兵群中忙活的十来医师，叹了一口气。</p>
他走下了高台，朝着王翦吩咐道：“去计一下，看看伤亡如何。”</p>
“唯。”王翦不敢有丝毫怠慢。</p>
打了胜仗之后，王翦其实觉得自己是很有能力的，自己的能力起码可以算得上是一流。</p>
于是他的心态有些变化。</p>
看待嬴政时候，也有些倨傲。</p>
然而身边亲随，加上有亲戚关系的族叔王难的表现都是那样……</p>
王翦心里乱糟糟的。</p>
……</p>
雉正在接受伤情处理。</p>
医师在他面前用清水洗血，然后拿了小刀将他的脸颊割开。</p>
箭头钉进身体里去之后，取出来是很麻烦的事情。</p>
直接拔，是会扩大伤口的。</p>
因为箭头上是有倒钩的。</p>
这种倒钩，在拔的时候，会像树木的根茎一样，一拔就带出大片泥土。</p>
也就是，血肉。</p>
所以，通常的处理办法只有割开伤口，将箭头取出，而后缝合。</p>
身边的同袍按住了雉的四肢和脑袋，以防止他因为疼痛而挣扎。</p>
但是其实，就算不按住，雉也没有多少力气了。</p>
“医师，他怎么样？”</p>
曲看着雉困顿的模样，紧张问道。</p>
他们在军中，见过很多一睡不起的人，所以对于受伤之后的困顿，格外敏感。</p>
医师瞅了一眼，摇摇头：“没什么大碍，就是困了。”</p>
“不会死吧？”数人这么问话。</p>
医师摇头。</p>
他是随军的医师，自然理解兵士们的心情：“不会，就是因为亢奋和脱力才会显得疲惫，睡一会儿也好，伤是不重的，不会坏了性命，不过，右臂以后可能就没法儿继续这么用了。”</p>
“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