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婚宴之后,李绩业和归烬单独小酌,皇帝终于忍耐不住,问出了埋在心里许久的疑问:“从咱俩相识,到第一次深谈,再到你劝说我回来继承大统,仿佛一步步环环相扣。当时我还不觉,但这几年想来却太过巧合。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故意让我上钩的?”
归烬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陛下知道兵法之精髓是什么吗?”
李绩业好奇道:“是什么?”
归烬一笑回答:“便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李绩业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所有人都以为你的战场在漠北,是蛮族,难道你的目标一直都是……”
“人最难战胜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国家也是一样。”归烬打断了李绩业的话:“得了病,若是不剜去腐肉,便是吃再多的药,也是治不好的。”
李绩业听完心悦诚服,归烬这一招瞒天过海骗过了所有人,甚至包括齐国两任皇帝,简直就是将兵法运用到了极致,不愧军神之名!
“那我妹妹你打算怎么办?”李绩业突然改变话题问道:“别说你不知明华心意?”
归烬平静说道:“公主大恩,归烬不敢忘怀。但我身为军人,此生注定马革裹尸,公主错爱,我愧不敢当。”
李绩业皱眉道:“归烬啊归烬,你有时候就像一个石头人,没心没肺的想要让人狠狠打你一巴掌。但你是归家唯一的男丁,你若一直不娶,谁来传承归家血脉?”
归烬答道:“归山如今已经七岁,再过几年,自然可以为归家开枝散叶,用不上我。”
李绩业一愣:“那苗夫人如此对你们归家,你还愿意让她儿子继承家业?”
当初苗夫人听闻三皇子死了,蛮族又要攻入京城,可归家却誓死与京城百姓共存亡,她惊恐之下,竟是被吓的疯了,一个没留神就失足落水,淹死在深潭之中。老太君可怜归山,便一直放于身边教养。
听到皇帝问题,归烬回道:“苗夫人是苗夫人,归山是归山,他当初一个不满岁的孩童,何罪之有?更何况……”
“更何况?”
“更何况我答应过我二叔,会照顾他的孩子。”归烬说道:“既然是答应的事情,那就一定要去做到。”
李绩业听完感慨:“世人都说归烬杀孽深重,恐怕谁也想不到,你还有以德报怨的一面。”
“别往我脸上贴金。”归烬说道:“该杀的我不会放过,不该杀的我也不会挂念,这天下间有的是人想要将我拆皮剥骨,但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人做,有些黑暗和罪孽,也……”
李绩业接下话头:“也必须要有人背负。”
归烬微笑:“陛下明白就好。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准备出征事宜,微臣告退。”
临走前,李绩业突然问道:“归烬,你为何不自己去坐那个位子。”
“我名不正言不顺,必定又会引起一番争斗。”归烬回头说道:“你知道的,我最讨厌的就是行军打仗了。”
李绩业忍不住笑了,讨厌打仗的军神,可真是有趣。不过想想,自己也是一个不想当皇帝的皇帝,他跟归烬,便是所谓的臭味相投吧!
归烬走后,明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李绩业无奈道:“你也听到了,他榆木脑袋,我也劝不动他。”
明华却微笑说道:“他心怀天下,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若是沉迷儿女情长,那他也就不是他了。兄长,我有一事相求。”
“你说。”
“我想去边关居住。”
李绩业忍不住皱眉:“何苦呢,便是你去了边关,与归烬朝夕相处,他也不会改变念头的。”
“我知道。”明华看着归烬离去的方向说道:“我只是想离他更近一些。”
从此,明华公主定居边关,她招募各国英才,组建了当时最大的通译馆,极大的促进了各个文明的交流,终生未返中原,与她一同下葬的,是数册由她亲手记录的传记传闻,其中讲述的全是同一位将军,在世界各地辗转奋战的传奇故事。
晚年时,李绩业做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