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确实有些突兀,按常理说,这句话也没什么问题,可关键就在于直接戳到了严仲的痛处,他在这清邑县可是有了名的县大爷兼糊涂县令的称号,做个知县这么多年没升官,实在是不怎么长脸。
严仲本来也是晕晕乎乎的,还想请教沈卓一些棋弈,可没成想被沈卓突然这么问了一句,随即表情变得不自然,思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又喝了一口酒,对沈卓道:“我乃是弘治十三年中的举人,后来补清邑县知县的缺,算来有十四年。”
沈卓在一旁观察着严仲的脸色,看这老头情绪开始低落心说有戏,便道:“那按朝廷的考核,在任期间即无大过,这些年也总该升了吧。不过做知县也好,落得清闲。”
语气比较和缓一些,沈卓一边夹菜一边看似无意的提起,火候拿捏的恰到好处,因为黄昏时和严老头聊得熟络起来,这样一问,严仲也不会对沈卓冷脸。
本来就是喝的不少,沈卓引出这个话题来,严仲不免有些上头,又和沈卓干了一碗,酒劲一上来,眼圈都开始发红,严仲叹了一口气道:“小弟你才来这不久,别看这清邑县小,内里门道可是大的多,这知县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小弟”这样的称呼都给用上了,严仲的确是喝多了,严仲爬不上去的原因比较复杂,沈卓也是知道个大概,有些事也不好打听,严仲刚上任时便和县里最有势力的缙绅士族闹得不快,以至于严仲想要搞些建设,还被那些人从中作梗,阻力重重,期间严仲又办了一件不光彩的案子,威信全无,最后大概是看破了红尘直接撒手不管了,落得个清闲混成了老油子。
可见他这糊涂县令的帽子不是白来的,清邑县地处偏远,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些年没有接到调令也很正常,在他的任期内县学治理的一塌糊涂,多少年都没有出过举人,政绩上拿不出亮眼的表现,县学便成了影响考核的最直接原因。
县学的名声实在太差,这也是严仲不愿意过多插手的原因之一,县里的生员一提起这位糊涂县令无不咬牙切齿,恨不得天天贴小广告骂死这老头不作为,在乡绅阶层没有影响力,严仲的威望可谓是荡然无存,而沈卓从马万里那里了解到严仲也不是不想管,实在是没法管。
从这朴素的县署就能看出来这是一清水衙门,而县学的主要经费来源是靠士绅的捐助和朝廷给予的学田学店,学田学店都被人占了去,偏偏严仲还束手无策,又加上之前的丑闻,很少能筹集到善款,这都是逐年累积不断恶化造成的结果,清邑县的知县和教谕实际上也没什么差别,但凡有点关系背景的是不会来这里当职的。
沈卓见严仲此刻的情绪开始低落,这才进入正题,便问道:“严老既做这知县有些年头,我这初来乍到有一事不明,咱们这县学。。。。。。。。。。”
沈卓顿了顿,继续道:“为何会落得如此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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