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丹正南二十里的地界上有个长宁观,观主道号伏民子,又称百足真人。其人有道法,善医术,所以在删丹一带非常有名。很多士绅官宦愿拜入其门下,充作弟子,这些人中最有名的便是张起风。
这张起风据传祖上是扶余人,迁来此地已逾五代。只因他母亲怀他时受了惊吓,所以生下来就患有痴病。幸得伏民子收入门下,医治教导十数载,待到成年竟然行思敏捷,与儿时判若两人。他家里又是个颇有能力的主,上下运作,一番打点给张起风谋了删丹主簿的位置。
长宁观的后院,这里是观主伏民子的起居之地,平日里未得允许,便连道童洒扫都不得入内。院子占地足有半亩,院内的建筑却很简单。三间房,一口井在院子中间围成圆形,除此以外,便连杂草都生得极少。
“吱呀!”一声门响,南边屋子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身穿狐裘的高个男子,正是张起风。张起风长脸皮黑,一双招风耳异常显眼,脸上挂着三分急切,出门后回转身来说道:“师傅,镇地印破损得比去年更厉害,得赶紧想个法子,不然……”
“法子?”伏民子低沉的声音响起,人紧跟着出了房门,一张白里返青的脸上全是愁容,“哪来的什么法子?你师祖当年只说去见个道友,哪知这一去就音讯全无,我那会还是个道童,比你现在都还小,哪里学过什么法子……”
张起风瞧着伏民子的模样心疼,他与伏民子相伴十数年,情同父子,若不是眼前这个干瘦矮小的老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难以想象。于是开解道:“别急,不是还有个办法么?”张起风脸上的肌肉跳了跳,人都多了几分诡谲。
“那哪是办法,那是……唉!”伏民子欲言又止,神情全是不忍。
“您那也别多想,牢里的死囚多少还有一些,这些人反正都是死,送到这兴许还是解脱。”张起风拍着伏民子的背道。
“不成的,这印我仔细看了下,上面的法纹裂了五道,真要修补下来,至少得……至少得五六十个……”伏民子说得很艰难隐晦,十分的避忌。忍了一会,道:“风儿,我想过了,这印要破便破吧,我撑了几十年,累了,到时候和这印一块去了便是。你是个机灵的,趁着还早,迁出雍州去……”
“打住,打住。咱别说那些行么?明个是十六,衙门开工,我去找找人,把这附近几个县的死囚凑一块,有多少对付了再说。”张起风挥舞着手,拦下伏民子的话道。
“那……行吧!若是……”
“没有若是,那我先走了,今日画姐儿还备了酒肉,等着我去,要不,您也一起?”张起风嘴里的画姐儿便是冯志毅的姐姐冯画。
伏民子脸上的阴郁散了些,道:“我就不去了,观里的徒弟们今日也要热闹热闹,我不在总是不好。你呀,要对那冯画好些,她的命格是火德照命,与你最是相合,只要……”
“只要我不行大恶,保我官运亨通,福寿延年。都听你说多少遍了,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像神棍了。”张起风说着话,径直先出了院门,头也不回的挥挥手,“走了,安心等我的消息。”
…………
“高!实在是高!”冯志毅盯着地上一个圆洞违心的夸赞道,旁边的两个城门卒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