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游自顾自叹气：“还很聪明，话也不多，脾气也好得很，还很会伺候丈夫，不会做难吃的蛋糕，不会撒娇要丈夫抱，不会惹丈夫生气，不知道男人的‘三从四得’……”</p>
重重地“哼”了声，拳头已经捏起来了。</p>
着那拳头，李游立即咳嗽一声，道：“而且，也绝对不会揍丈夫。”</p>
……。</p>
阳光越明亮了，白石街道反射着日光，有些刺眼。</p>
优美轻软的歌声又飘来，古老的诗经，道尽了青年男女们朦胧的爱意：“蒹葭苍苍……道阻且长……宛在水中央……”</p>
躺在温暖的怀里，听着美妙的歌声，杨念晴有些心热了。</p>
“你有没有这么抱过别的女的？”</p>
李游停下脚步：“说实话？”</p>
“对。”</p>
“有。”</p>
完，他又开始朝前走了。</p>
杨念晴若无其事道：“不只抱过，还为她们画画作诗吧。”</p>
“老何实在很会害朋友。”</p>
“他只是怕我被某个花花公子骗了，你怎么就没给我画过画写过诗？”</p>
“你不是她们。”</p>
听到这句话，杨念晴立刻心情好了许多。</p>
可他后面的话又不对劲了——</p>
“无论是画还是诗，在下实在都很难将你与它们想到一起。”</p>
“那我和什么一起？”</p>
“缸。”</p>
她愣住：“缸？”</p>
“对，缸，”李游停下脚步，一本正经道，“不然这许多醋往哪里放？”</p>
杨念晴怒视着他。</p>
半晌。</p>
她正要开口，李游却突然变了脸色……</p>
“不对！”</p>
他倏地放下她，不由分说拉着她快步走上了旁边一家十分显眼的高级茶楼，并挑了一个临着窗很显眼的位置。</p>
“就在这里坐着。”</p>
杨念晴莫名其妙：“怎么了？”</p>
李游喃喃自语了片刻，忽然低头看着她，神情有些紧张：“这里人多无事，你就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乱走。”</p>
她奇怪：“你去哪里？”</p>
“来不及了，我如今也无把握，只怕……”李游略一迟疑，神色又凝重起来，“我要赶去一个地方，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明白么？”</p>
见他这副神情，杨念晴知道他的确有急事了。</p>
于是，她点头：“你快点回来。”</p>
李游转身走到柜台边，拿出些钱跟掌柜说了几句话，立刻就见那掌柜满面堆笑地接过钱，望着杨念晴点头。</p>
出什么事了？杨念晴暗暗疑惑。</p>
交代完，李游又走回来：“这里人多，记得不要乱跑。”</p>
见杨念晴答应，他放心地点点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还有，若有人来找你，你也不要离开，就算是老何老邱也不行。”</p>
杨念晴好笑：“知道了，快去吧。”。</p>
时已过午，茶楼生意也愈兴隆，谈天说地，热闹十分。宋人爱品茶，一壶上等好茶，两碟干果，如此好天气便不算虚度了。何况这地方还有来自五湖四海的人物，有名的，无名的，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可以轻松地搭上话。</p>
座位临窗，阳光斜斜射入，那断断续续的歌声也不时飘进来，然而杨念晴此刻已经不再觉得那么舒服了。</p>
不要离开，不要跟别人走？李游莫名其妙说这些话，还那么紧张做什么，难道他又现了什么秘密？</p>
一切不是已经结束了吗？</p>
想到那双忧伤的眼睛，好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痛起来。</p>
临桌，有人在说话……</p>
“想不到南宫公子外面仁善，竟是那样一个人，唉，真是看不出来。”</p>
“假仁假义！”</p>
“就为了生意上的事，便要害人性命？”有人似不相信，“南宫别苑不已经是第一豪富了么？”</p>
“这人啊就是难知足，唉！”</p>
“……”</p>
“啪”的一声，有人一拍桌子。</p>
“你他娘的血口喷人，”愤怒的声音，“我王成是不信的，那年丢了镖，若非南宫公子慷慨相助，我只怕早已作了个吊死鬼，一家老小也不知落到什么田地！这许多年他并未要我回报一文，哪里假仁假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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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停，他又忿忿道：“想当初我亲眼见过他，那样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凶手，必是受人诬陷！”</p>
“诬陷？”有人冷笑，“是何璧跟李游查出来的，难道会有假？”</p>
那叫王成的立刻噎住。</p>
有人起哄：“哟，凶手还是你看出来的，哈哈……”</p>
众人哄笑。</p>
王成恼怒至极，站起来大声道：“反正在我王成眼里，南宫公子永远都是我王家的恩人，这些事凭你们怎么说，我是不信的！”</p>
完，他竟不再理会众人，大踏步走下楼去了……</p>
有人如此信任他，他会不会觉得欣慰？</p>
杨念晴默默垂下头。</p>
为了活着的人，他选择了掩埋真相，甘心背上这个骂名，那样一个善良的人，纵然听到了这些话，也一定不会介意的吧？</p>
他做错了，但完全是朝廷草菅人命，才有了陶门之冤，才造成了如今的一切。只不过，这个公道背后的力量太强大，强大到没有人可以反抗，没有人能为陶门作主，这个时代，她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无能为力。</p>
想到临去时那只轻轻握着她的手，还有那双眼睛里透出来的纯净的解脱之色，那种目光她曾经见过一次，就在带她回南宫别苑的路上，那时，他是真的想回头。</p>
然而他不能放过他自己。</p>
在强忍蚀心附骨散的巨大痛苦时，他紧紧抱着她，叫她“不要回去”，神色是那么真切，那时他心里是不是矛盾至极？</p>
痛极，反而没有眼泪了。</p>
他是凶手，却始终是个善良的凶手。</p>
当初他可以有许多机会害李游与何璧，他们一死，秘密必定不会这么早就揭开，或者永远都没有揭开的那一天。</p>
他没有那么做，他们是他的朋友。</p>
他曾经对她用了毒，还骗了她，一定很内疚吧？</p>
她并不怪他的……</p>
杨念晴长长吐出一口气，扭头望向窗外。</p>
楼外，阳光亮得刺心。</p>
一切都坦荡荡地曝露在阳光下，街道上人来人往，不断有新的面孔闪过，如同电影里的背景画面，带着些做作的真实。</p>
冥冥之中，仿佛有种神秘的力量在指引她，带着她的目光移到了一个角落。</p>
并不显眼的角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