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的话让罗士信有点儿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寻思半天也没想明白，不禁疑惑道：</p>
“药师兄说杨玄恩放进高句丽的细作，但却又没有勾结高句丽，小弟不解。”</p>
“确实有些复杂，我刚从红拂那里听说时，也不太明白...”，李靖沉吟片刻，稍稍整理了一下语言，解释道：</p>
“这事儿还得从朝臣对于征伐高句丽的不同态度说起。对于是否应该举倾国之力东征高句丽，在朝廷中一直都有不同的意见。大致有三种，其一是以国舅萧琮为首的主和派，他们主张以安抚为主，威慑为辅，就算打，也不要动辄兴兵百万；其二是宇文世家和越王府为首的主战派，他们怂恿杨广举全国之精锐，一击而平定东夷、北狄数部；其三则是像靠山王，虞世基这样的中立派。杨广原先是一心要打的，可后来出的一些事，让这昏君有些迟疑了。”</p>
“药师兄是说近年来各地不断出现的民变吗？不过这此事又有什么关系？”</p>
“这是一个原因，杨广确实有些担心大规模征发徭役，会引起更大的民变，但更主要的，是因为高句丽那边态度有了些变化。自从杨广去岁亲征平定了吐谷浑，大隋军威正盛，高句丽国君高元心生怯意，语气上便有些服软。贤弟你也知道，杨广是那种极好脸面的人，高句丽的使者一旦在万国朝会上，当着各国君王使节的面答应向隋称臣，那这仗恐怕就打不起来了...”</p>
“小弟好像明白了...”，罗士信脑子里隐约有了点儿眉目，顺着李靖的话推测道：</p>
“越王府故意放高句丽的细作混入禁卫军，就是想通过他们不断的向高元传递一些假消息，比如隋军外强中干，亦或是杨广铁了心要东征之类的，借以刺激高元继续强硬下去...目的，就是挑起两国的战争。”</p>
“不错，贤弟果然聪明。”，李靖微微一笑，赞了一句，接着道：“自从高颖，伍建章等曾经忠于杨勇的元老被杀的被杀，被抓的被抓，隐遁的隐遁，在军中那些嫡系亲信便成了一盘散沙，留下了不小的权力空缺，杨素老儿正想借着此次东征安插他的亲信去填补这些空缺，所以他怎么会容忍朝廷的远征就此作罢呢。”</p>
“那陈付讫的死是怎么回事？”</p>
“陈付讫是杨玄恩亲信，帮助高句丽探子混进禁卫军，杨家人并没有经手，全部都是有陈付讫安排的。起初陈付讫也不敢应下，可后来杨家人向其许以重利，又把陈家家眷全部送到了别处，让陈付讫再没了后顾之忧。哼哼...” ，李靖冷冷一笑，道：</p>
</p>
“现在隋廷追查起来起来，陈付讫还是免不了要被灭口。不过缉查禁宫戍卫里的细作，此事极为机密，知道的人并不多，如果陈付讫突然被杀，一旦追查起来，还是能查到杨玄恩身上，所以他们想到了贤弟你。给你看过了那张名单，陈付讫死后，杨玄恩便有了说辞，就算裴世矩执意追查到底，到时候你也脱不了干系...”</p>
“哦，难怪裴世矩警告我不许私自追查，原来他也是为我好啊...”，听李靖娓娓道完，罗士信算是明白了整件事情的道道，一拍脑门儿，道。</p>
“裴世矩倒是和靠山王交情不错，不过就此罢休，却非全是为了不让你牵涉其中，”，李靖微微一笑，道：</p>
“要知道，裴世矩自己就是主战派的重要人物，对高句丽用兵的一应前期筹备几乎都是由他一人完成，试想他又怎想看到朝廷罢兵，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呢？再者说了，越王府又没有真的勾结敌国，就算把杨家人都查了出来又怎样呢？杨广会真的对越王府下手吗？到时候除了搞得朝廷内乱，其他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裴世矩这点大局观还是有的...”</p>
“药师兄果然才智过人，窥一斑而知全貌，看得真透彻。”</p>
李靖确实有点儿卖弄的意思，许久以来在大兴无人赏识，也没人肯坐下来听他说话，李靖因此郁闷不已。可刚才罗士信一句“军神”，不仅让李靖多少找回了些自信，也使他隐隐有种遇到知音的感觉，所以借着点儿酒劲儿侃侃而谈起来。</p>
“哪里哪里，我也是刚才在等贤弟的时候想明白的，要是贤弟事先也能知道一些详情，凭贤弟的才智也能想通的。”</p>
“呵呵...药师兄挺看得起小弟嘛...” ，罗士信憨憨一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没想到杨家还人能想到这一石二鸟之计，看来我还是小看他们了。”</p>
“不是我看不起他们杨家人，老儿杨素年轻时是个英雄，我李某人佩服，可是现在嘛...哼”，李靖闻言不屑一哼，不以为然道：“杨家那些人除了杨玄感还算个人物以外，其他没一个我能看得上眼。”</p>
“哦？”，罗士信微微一诧，道：“那陈付讫这事儿...”</p>
“想出此计的人就是越王府的第一幕僚——李密。”</p>
“李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