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最后一级台阶处，一手扶墙，脸色愈益苍白，黑色的眸子黯淡无光，肩头的绷带已经染成殷红一片。就在我回头的瞬间，他似乎终于无力支撑身体，双腿一软，身体往下滑了下去。</p>
“曲曲！”看着他的身体往下倒去，我无法控制自己地叫了一声，急急抢上两步，伸手去扶他往下滑去的身体，浑然未觉自己在不经意中叫出了那个几个月都未曾出口的名字，只是颤声问道，“你……你怎么了？”</p>
他单膝跪倒在地，兀自摇了摇头，勉力张口说道：“我没……”“事”字还没出口，嘴一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呼吸转为急促，无力地跪坐在地。</p>
我顿时慌了手脚，一下子跪坐在他身前，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嘴里慌张地大叫：“朱！朱博士！”</p>
朱博士听到我们后面的动静，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见此情景脸色一变，抢前两步蹲了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瓶药，倒出两粒塞进他的嘴里，皱了皱眉问我：“你们逃出来的时候他又用力了？”</p>
“用力？是啊，我们是用力跑过来的……”我有些发愣。做什么事不要用力啊？更何况我们是在逃跑，我可几乎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跑过来的。</p>
“我不是说那种用力，”朱博士抓了抓白发，有些苦恼地解释，“我是说，他是不是又使用了他超越常人的力量？”</p>
“欸……”我猛地想到了断成两截的床栏和重重地砸在他背上的档案柜，心里不自禁地一颤，说话也开始哆嗦起来，“有……有吧……”</p>
朱博士不再说话，却叹了口气。我紧张地握着他的手，感觉到他的指尖冰冷，带着微微的颤抖。好一会儿，他急促的呼吸终于微微平缓了一些，我扶着他坐倒在墙边，感觉到他的身体依然软弱无力，心痛得纠结成一团，忍不住抬头望向朱博士，颤声道：“朱……老爸，他到底是怎么了？”</p>
我在六神无主的状态下脱口喊出了“老爸”，他和朱博士同时身体一震，朱博士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语不成声地道：“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p>
“我……”我愣了愣，一转头，发现他也正抬眼望着我，苍白的脸上只有唇边一抹嫣红，正是留在唇边的血渍。我心里一痛，怒火便又熊熊地燃了起来，冲着朱博士大声道，“我什么时候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现在总该告诉我了吧？！”</p>
朱博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才叹了口气：“看来，终于到了真相大白的一天了。”</p>
听到朱博士的话，他抬起头，嘶哑着嗓音唤了一声：“朱博士！”</p>
朱博士瞥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地道：“事到如今，你还打算继续瞒下去吗？”</p>
“休想！”不等他说话，我直接用两个字封住了他的嘴，咬牙切齿地道，“请你们也考虑一下被蒙在鼓里的人的感受，在不明就里时因为对方的冷漠痛苦伤心，在远远地看到对方独自承担时默默担心，在事后得知真相时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你们都体会过这种感觉吗？”</p>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抬头望着我。几个月以来第一次，他眸子中的神色没有一闪即逝，带着毫不掩饰的痛苦之情，终于开口说了一句：“对不起，清华。”</p>
听到他的这句话，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忽然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几个月来的委屈、痛苦和挣扎随着眼泪奔涌而出。他无声地伸手搂住我的肩膀，我抱住他的腰，一头埋入他的胸膛放声大哭，嘴里断断续续地道：</p>
“你知不知道，你说你从来没有爱过我的时候，我有多么伤心，看见你摔倒在罗家的楼梯上，我有多么痛心，而在今天看到你胸前的戒指，听到露露小姐的那番话，我又有多么惊心……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坚定地相信你，留在你的身边支持你，告诉你无论你有什么困难我都愿意和你一起面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