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叶禅师一眼见到苏枫楼形容枯槁、血污沾衣,惊道:“居士这是何故?”苏枫楼惨笑道:“深夜相扰,方丈勿怪。苏某因一时不慎,致使火庭为奸人所害,我那落星楼已是一把火烧了。”霜叶禅师微微一怔,继而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无我无人,何虑众生寿者?邬檀越舍却皮囊、往生极乐,居士因何自苦?心有所住,便成窠臼;意存取舍,便生滞礙。檀越若能勘破这一层心障,楼在楼毁,亦不过是幻化泡影罢了。”</p>
苏枫楼摇头道:“苏某今日心乱如麻,难与大和尚共究佛理。这几位是在下的江湖朋友,想在禅林借宿一晚,大师可否行个方便?我四人另有要事在身,便不取扰了。”霜叶禅师目光缓缓扫过游天悟和管董二人,叹息道:“阿弥陀佛,四位施主皆是面带杀气,只恐此去所行非善。”苏枫楼道:“大和尚果然眼光独到,苏某今晚免不了要开杀戒。”</p>
霜叶禅师微一沉吟,道:“苏檀越,贫僧与你相识十余年,实不忍见居士误入歧途而不自知。檀越多年来为心魔所累,贵在时能省身克己,不忘以慎为键、以忍为阍,何以今日心神大失,竟至前功尽灭?须知为善为恶只在一念之间,还请居士熟思。”游天悟不耐烦道:“有仇不报非君子,大师只管说这些作甚?恩公,咱们这就去找姓沈的小子算账!”苏枫楼点了点头,朝霜叶禅师行了一礼,偕游天悟及管董二人径往南京方向去了。</p>
霜叶禅师目送四人远去,原地矗立良久,摇头一声轻叹,向骆玉书等人道:“敝寺内院恕不接待女客,南首这片山房也是本寺的田产,便委屈几位施主在此将息一晚。”几人谢过方丈,由小沙弥领到客房歇下。冼清让问景兰舟道:“苏先生去找沈泉报仇,咱们真不跟去瞧瞧么?”</p>
其实景兰舟心中何尝不想去寻沈泉清算旧账,但他见骆玉书适才出言回绝,知后者不欲林岳泰牵缠其中,倘若自己和冼清让都随苏枫楼一同前去,只留顾骆二人在林岳泰身边,实又太过冒险,便道:“冼姑娘,以苏前辈他们四人的武功,天大的事也能应付得来,咱们不必前去添乱。”</p>
冼清让道:“话虽这么说,我却总有些放心不下。沈泉狡诈奸险,倘若落星楼那位邬老先生果是被他所害,只怕对方早已设下了圈套,就等咱们上钩。”景兰舟摇头道:“沈泉固然奸滑,苏先生他们几人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无论武功智谋,都不会输给对方。”</p>
冼清让低头沉思片刻,道:“不行,我还得找他们去,眼下管长老不在身边,我反倒有些担心。你说的那潜心斋可是在卢妃巷么?”景兰舟点头道:“不错。冼姑娘,你……你真的要去?”冼清让微笑道:“有你们三人守着林大夫,这儿出不了乱子,我去去就来。”言罢匆匆离去。</p>
骆玉书见景兰舟一脸牵挂之色,道:“景兄,不如你一道跟去看看罢。冼教主说得有理,方才管墨桐借故离去,这里头只怕有鬼。”景兰舟道:“骆兄,我担心这是沈泉所使的调虎离山之计,对方故意激我们去城中找他报仇,却暗地里打林前辈的主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