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兰舟道:“小弟早先已托丐帮弟子沿途盯住王林一行,每日酉时约在这城隍庙通报风声,此事总以小心谨慎为上,决不让于侍郎一家有半分受损。”骆玉书道:“劳景兄如此费心耗神,我等倒都心不自安了。”景兰舟摆手道:“在下原是为此而来,骆兄何必客气?况且我这里单枪匹马,哪及得上你们出了三人?小弟今日倒还在宝珠寺打听到些关于鉴胜的消息。”</p>
骆玉书道:“哦?景兄连宝珠寺都去过了?”景兰舟笑道:“会完丐帮尚有余暇,便去那儿瞧瞧。我假装香客在寺里走了一圈,虽未寻见鉴胜,却无意间听到两个扫地的沙弥闲聊,提到鉴胜和尚今夜亥时约了大相国寺明觉方丈在后者禅房议事。”</p>
骆玉书奇道:“这两人是开封府的正副僧纲,有事不在日间咨议,为何要在晚上私会?只怕这当中有甚么见不得人之事。”景兰舟道:“我也觉得此事有些古怪,才特来报知骆兄,且看兄台如何措处。”</p>
骆玉书一望天色,道:“如今离亥时已不到一个时辰,与其在这儿胡乱揣度,不如亲往大相国寺探个究竟。素闻明觉方丈佛法深湛,乃是位得道的高僧,无奈今日情势所逼,也只好冒犯了。”顾青芷听到夜探庙院这等趣事,自是头一个摩拳擦掌、欢喜异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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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相国寺位于开封城东,距离宝珠寺甚近,原为战国魏公子信陵君故邸,后于北齐年间兴建寺院,本名建国寺,唐睿宗念其以相王之位而登大宝,特赐更名大相国寺。后宋太祖定都汴梁,大相国寺一时盛极,占地足四十顷,僧众数以千计,中庭更可容万人,为天下商旅货殖趋京师贸易之瓦市。明初开封屡遭黄河水患,寺院亦数次奉敕重修缮治,时至今日虽已无宋时绝顶风光,却仍是是享誉四海的名寺大庙。其时少林寺已倚仗博大精深的武学在江湖上享有盛名,然论到讲禅说佛、礼忏修斋,天下仍推开封府大相国寺为宗。</p>
几人到得寺前时夜幕已至,但见山门紧闭,殿宇巍峨,檐角间自流露出几分雄浑庄严之相。骆嘉言忽心念一动,随手将王山的人皮面具又戴了上去。顾青芷奇道:“言姐姐,你干么又扮作王山?”骆嘉言微笑道:“我自有用处。”四人轻轻翻上墙头,沿着重檐房脊越过天王殿、大雄宝殿,转过藏经楼、琉璃殿,不多时便到了方丈禅院屋顶之上,以四人的轻功身法,阖寺自无一人发觉。</p>
骆玉书听到方丈居室之中微有人声,轻轻揭开一片青瓦,顺着光亮向下望去,只见黄梨木几上一盏豆大的油灯甚是晦暗,映得墙上两个巨大的人影闪烁不定,房中两张蒲团上坐定二僧,一僧年纪甚老,须眉间甚是慈祥;另一僧四十多岁,身形极为瘦削,坐着比那老僧几乎高了一头,双目看似无神,偶尔眼皮一翻,一对眸子却是精光暴射。骆玉书心中一凛,暗道:“那老僧想来便是明觉禅师,这中年僧人必是鉴胜了。此人精气内敛,竟也是名高手。”</p>
只听那中年僧人缓缓开口道:“师兄,你既早已勘破万般世情,如何独看不透此事?诸法因缘而生、缘尽而灭,人生数十年皆是虚幻泡影,师兄这般执着于此,未免大背我佛门空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