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绿绮生了病。她病倒了。
因为她平时本来就显得很瘦弱，这样一病，就显得更加的瘦弱了，她一个人躺在家里，想起从前和现在的事情。她整整躺了一天。直到天色黑了，听到外面的汽车的声音，她才慢慢知道天已经黑了。想着还没有做晚饭，自己坚持着要起来，可是她却无论如何起不来。
她躺在那里，房间里没有开灯，一切都是那么暗淡。就像她现在的心情一样，心像空洞一样，一个绝望连着另一个绝望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听到开门的声音，然后是文哲的声音，听到他说，绿绮，你在家吗？
她想应他，可是却应不出声音来。房间里的灯终于亮了。他看到她，看到她面色苍白，躺在床上。连忙走过来，对她道，怎么，你生病了么。
他俯下身来，看着她。绿绮也那样静静的看着他，看着看着眼里就突然有了泪。他莫明其妙，伸出手来替她抹去泪水，对她道，傻，你哭什么？
绿绮摇了摇头，说道，我看到你，高兴的。
文哲道，怎么生病了也不给我打电话。
他把枕头坚起来，然后扶着她靠在上面。绿绮笑了笑，对他道，你还没吃饭吧，我来做饭。
文哲道，你想吃什么，我来做吧，你看你都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吧。
绿绮点点头，对他道，我也不想吃什么，文哲，我们来聊聊天吧。
文哲看她一眼，对她道，我看你病得比较厉害， 我还是送你上医院去。
绿绮摇了摇头，说道，我的病我自己知道，我知道不厉害。
文哲笑了笑，他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你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
绿绮道，我不是医生，但是我就是知道。
文哲笑了笑，说道，那好，我们聊天。
他从旁边拖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陪着她。
绿绮道，我有一天晚上，突然醒过来，发现你有了白头发。
文哲一愣，然后说道，岂止是一点，还是很多。
绿绮点头说道，也没有那么多，但是真的有白头发了，你以前没有的。
文哲笑了笑，握着她的手说道，我老了嘛。
绿绮道，我说这话不是说你老了的事，你不要误会。
文哲愣了一下，然后说道，那你想说什么？
绿绮笑了笑，说道，我看着你的白头发，想着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老公，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了？
文哲愣了愣，然后说道，好像有十二年了。
绿绮点点头，说道，对，我那天看到你的白头发，我就是这样想的，我们竟然在一起十二年了，你要知道，这人生有几个十二年啊。
她不是刻意的，但是说出来的确是话里有话，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文哲低头坐在那里，笑道，我知道，十二年，的确很长，时间过得真快。
绿绮对他道，是不是因为我们没有孩子，你有没有怪我。
她因为自身的缘故，不能生育，对于这件事，从前，文哲是说无所谓，反正现在指望孩子是不太可能的事。孩子辛苦带大，大了总是要离去。指望孩子养老，陪伴自已，那都是不现实的事情。
二人世界也很好。
这些事，他们就一直没有要过孩子，连领的也没要。
虽然文哲没有说什么，但是绿绮一直认为是个憾事，想着要是有个孩子也许就完美了。
可是有时候转过来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如果婚姻不稳定，男人出轨，碰到小三，她要闹着离婚，有了孩子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又每次都很庆幸，庆幸自己以前没有要。
只是好像没有孩子寂寞了不少，她也一直担心，她迟早会因为孩子失去文哲。
她对文哲道，没有孩子，你会不会怪我。
文哲笑了起来，握着她的手，摇了摇，说道，我怎么会怪你，我说过，我对孩子没什么概念，这事情我们不是一早说过吗，你现在怎么又重新提起。
绿绮笑了笑，说道，也不知怎么的，最近总是患得患失的。
文哲笑道，不用瞎想，我们会一直很好，没有的事。
他站了起来，对她道，你肯定饿了，我做饭去，我给你做皮蛋瘦肉粥好不好？
绿绮含笑点头。
文哲便站起来，去了厨房。
他在厨房里忙活着，把一切做好，等着粥开的时候，便站在那里瞎想。
自从认识叶小船之后，一开始只是抱着一种猎艳的心理，也没想到会爱上她，会背叛绿绮的，人到中年，很容易被平庸的生活压得透不过气来，他需要放松。当时认识叶小船，觉得这个女子见识很多的，不像一般女人，见识很少。自然也就聊得来。
希望当一个朋友认识，说实话，没有一点非份之想是不可能的，他喜欢她的青春，但是他自问他把握的住，不会做对不起绿绮的事。
只是没想到，事情后来发展到不由他控制，这个女孩太好，她什么也不要，甘心情愿呆在他后面，呆在黑暗处，不给他添任何麻烦。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舍不得她。
他知道自己人到中年，再谈感情是一件很不负责任的事，虽然他们只是精神上的恋爱，他甚至都没有碰过她，每次在一起，最多抱着她，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但是这个已经不重要了，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也不会有人相信
因为念着她对他的好，所以他不想耽误她，才极力的支持她去相亲。因为知道自己不可能为了她去离婚。
他两个都爱，对绿绮的爱，没了新鲜，却有了时间的积淀，多了亲情在里面，对叶小船，却有着新鲜和感动，还有对不起。
他恋着她的青春和新鲜，走不出来。
尽管绿绮十多年前没有什么变化，依然年轻漂亮，可是在他的心里，毕竟是相伴了十多年地老妻。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很无耻，两个都不想伤害，两个却都伤害了。
叶小船这几天去了别的地方，具体去了什么地方他不清楚，但是他们每天都有短信联系。他知道她肯定是心里难过，离开他的。所以对于她的离开，他也只有选择沉默。
动了感情的老男人，有时候也是很天真。
比起不动感情，来得现实的老男人来说，动了感情的老男人，往往下场更让人觉得可笑。
可是文哲并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