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凝之让车架在吴郡边缘位置,也是从会稽到建康官道的必经之路停下。
谢道韫问起来,他直接回一句等人。
看到妻子恍然的模样,他就知道妻子应该是猜出来了,毕竟除了某些实在难以入耳的事情,他一般做些什么事,都会与其商量,这既是一种尊重,又是一种洒脱,在外紧绷着神经处理各种事情的他一直都需要一个倾诉对象,很可惜,前世没有,直到这一世,才找到一个如此让他满意的人。
当下趁着无人注意,握住谢道韫柔弱无骨的玉手,轻轻地把玩着,只是心中所想却已然越过了山川,到了赭圻,那里是桓温的驻地。
“不知道信送到了没有。”他喃喃自语,心里有些焦急,会稽王府的样子是铁了心要将余姚嫁给桓仲道,桓温也有所意动,虽说调查出来的结果是双方正处于纳吉阶段,即男方将女子的名字、八字取回后,在祖庙进行占卜,卜得吉兆后,备礼通知女方家,决定缔结婚姻——这是一个关键的信息,一旦过了这个步骤,成与不成就已经算是定下了。
被任命为扬州牧,但上任的日子却不必着急,之所以这么快过来,无非就是王凝之想要表态,通过走桓温这条线制止此次联姻。
当然,这个建立在自己有能力被桓温赏识的基础上。
谢道韫感受着夫君宽阔的大手,带着些许硬度,有些扎手,却很有安全感,期初大手还不怀好意地把玩着,谁知过了一会儿,夫君走起神来,似乎在想事情。
她没有打扰,只是紧盯着,淡漠的目光里透着丝丝柔情,无论是最初是排斥还是鄙视,两人之间的感情走到如今这一步,却都可称为亲密……谢道韫是才女,真要比起来,很多男人都要甘拜下风,何况她素来与王凝之亲近,夫妻之间也没有隐瞒多少秘密,换位思考一番,她大致能猜出来王凝之走神的几个方向原因。
阳光洒下,她看着他,他在发呆。
静谧而温馨,犹如最美的画卷。
终究无法持续,没过多久,外面传来大量走动的声音,随后,一个护卫敲了敲车厢,将王凝之和谢道韫惊醒。
“二郎,少夫人,许盈延来了!”
“我知道了。”王凝之起身,拍了拍妻子的手背,说道,“娘子在车上坐着吧,我让环儿也上来,杀人的事,你们还是少沾惹一些为好。”
谢道韫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也不反驳,微微一笑:“郎君且去吧。”
外面人并不多,应该是许恒做完事情之后就与一部分人分道扬镳,让那一部分人回王家,他则带着剩下的人跟随王凝之去建康。
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血迹,不算太多,应该是处理过了。
许恒就站在首位,这个往日的流民帅,不复曾经的意气风发,却也并非苍老,反而多了些许彻悟,面对王凝之,语气很平缓:“二郎,山林老宅中的周氏之人,上至周氏残余,下至奴婢一共三十七口,悉数被杀,老宅被一把火烧毁,尸体大多被毁掉,剩下的也已经分不清本来面貌……”
“怎么了?”见许恒犹豫,王凝之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在许恒身上,“周氏贵女逃脱了?”
“这个我无法判断,周氏贵女偷跑出去,我派人去追,结果两人都未曾回来……但我们观察过张禄的神色,怒气冲冲,不像是搜寻到周氏贵女的样子。”许恒老老实实地说道,随后半跪在地上,冲着王凝之说道,“这次事是我没做好,但请二郎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