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玄天正殿，从石窟铁索道绕行至后山。</p>
陆玄终于在一处院子里，看到了那位行将就木的耄耋老人。</p>
相貌，的确和当年那位途径幽州的老仙人一模一样，但不同的是，眼下的枯云大师，生机衰退得不成样子。</p>
对方身上裹着厚实褥子，正坐在屋檐下，静静地望着门口。</p>
一见到陆玄，老人几乎快眯成一条线的双目略微睁了睁，面皮微微抖动，看起来像是在笑。</p>
"去..."</p>
老人吐出一字，身旁的童子与邱长风，沈青尽皆离开院子。</p>
陆玄静静地打量着这位年近百岁的老人，对方也同时在打量着他。</p>
好半晌过去，老人方才缓缓说了一句话。</p>
"身如虎，气若龙，天人现世，福禄九州..."</p>
"孩子，你过来。"</p>
陆玄依言上前，枯云大师努力的睁开眼。</p>
出人意料的是，耷拉眼皮下的双眸，并不像陆玄想象中那般昏黄。</p>
相反，黑色的瞳孔之中，另有一圈惨白的瞳心。</p>
重瞳者！</p>
传说之中，上古造字者仓颉，江东霸王项羽，皆为重瞳。</p>
但陆玄还是第一次真正的看到重瞳之人是何种模样。</p>
重瞳为异像，天生异像之人，莫不是气运加身者。</p>
被那双重瞳盯住，陆玄莫名打了个寒颤，仿佛自己从里到外，都被这位睿智的老人看穿了似的。</p>
"枯云大师？"</p>
见对方似乎有些走神，陆玄不自在的喊了一声。</p>
老人微微一笑，继续说着。</p>
"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是何时吗？"</p>
"十五年前？"</p>
陆玄语气有些不确定。</p>
"没错，那年发生了挺多事，你才这么高点儿。"</p>
枯云大师在胸前比划了一下。</p>
然后又转移了话题。</p>
"这个世界，很大，大得超乎了天下人的想象，但数千年来，人们只在乎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地..."</p>
"厮杀，争夺，一个王朝建立，又覆灭，如此往复。"</p>
"然而真正的受苦的，终究是芸芸众生。"</p>
"我前半生，受师叔之托，将玄天派的担子接过来，扛在了肩上。"</p>
"宗门昌盛之后，又花了三十年的时间，游历四方，一路所见所闻，难以一言概之。"</p>
"见到你之后，便回了连云山，又待了十几年，你知道为什么吗？"</p>
说到这里，老人的精气神似乎恢复了一些，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硬朗起来。</p>
陆玄摇了摇头，心中在想，邱长风那等做派，估摸着也是跟这位枯云大师学的。</p>
说起话来，遮遮掩掩，云里雾里，时不时还要反问你两句。</p>
不过此刻院中宁静，身边又坐着一位迟暮老人，陆玄变得十足耐心。</p>
他在等老人自己解答。</p>
"三十年，我一直在探寻。"</p>
"生命的意义！"</p>
陆玄嘴角一扬，轻笑道：</p>
"这是个大命题，有些人一辈子也想不明白，枯云大师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应该是悟到了一些东西。"</p>
"不错..."</p>
老人颔首，手掌缩回了厚褥之中。</p>
"生为天授，命由已身。"</p>
"生命的意义，在于两面，一曰内，一曰外。"</p>
"内，代表人的本性，潜能，外，则是外界赋予的人格。"</p>
"如何权衡二者，便是生命的意义，代表永无止境追寻的道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