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心兰已经被关了七个时辰,对于她来说,被限制自由算不上有多痛苦。
毕竟当初在山上的时候,她经常将自己封闭在洞中,通过冥想和自省来提升自己。
而长时间处于幽静环境之中,确实也让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比如师父的真正身份,他创立隐楼的目的,以及陆家究竟算不算自己真正的仇人?
如果不算,那么她自身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师父自幼年起,便一直在给她灌输着复仇的概念。
于家人不能枉死,师父将血债全都算在了那位陆大将军身上。
理由是,如果不是后者攻破延州,于家上下便不会殉国!
于心兰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可听了陆玄的话之后,她却逐渐产生了自我怀疑。
初衷和信念亦是开始动摇。
当时的大梁国已经是腐朽不堪,岌岌可危,且不说下令攻打大梁的,是赵姓皇室,就算换一位将军去攻打延州,难道城就不会破?于家人就不会死了么?
这样的问题,于心兰在心中反复想了无数遍。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彼时的大齐,兵强马壮,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个个身经百战,战争素养极高。
混乱的九州,很少有势力能够挡得住大齐的攻伐。
就算换成其他人,大梁与于家的命运,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
而陆天霸,只不过是齐帝的马前卒罢了!
当然,除了这些事情之外,于心兰想得最多的,是陆玄。
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几乎错手杀掉的人,竟然便是幼年时救了自己一命的“小胖墩”,世人命运,时常被老天爷捉弄一说,确实不假。
直到现在,她也理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惊喜,激动,懊恼,无奈,尽皆有之,同时,还有那么一些些难以置信。
谁能够想到,那家伙这么多年以来,究竟是吃了什么,竟然从一个憨憨的小胖墩,变成了那样一个英姿勃发的俊俏公子。
不过这跟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且不说陆玄能不能认出自己,就算认出了,他也只会感到心凉吧?
“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自己的剑气,凌厉到了极致,只要伤人,伤势绝非一时半刻能复原,更重要的是,一但伤情发作,对方的经脉血肉,必定会剧烈疼痛,连觉也睡不好。
一想到陆玄被伤痛折磨的样子,不知道为何,她脑海中不但没有半分喜意,甚至还隐隐觉得揪心。
想着想着,密室外忽然传来机括转动的响声。
“他来了?”
于心兰身形不动,依旧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双臂环抱着膝盖,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门口处。
然而下一口,她的眼神又是黯淡下来。
来人不是陆玄,而是那个叫陆安的家伙,当初在离京,便是他命人将自己送回了幽州。
而对方的手中,提着一个食盒,仔细算算,确实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眼见着对方将饭菜递进了铁牢之中,于心兰忽然开口问道:
“三菜一汤,有鱼有肉,侯府对刺客也如此优待的么?”
陆安摇了摇头,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那倒不是,如今大齐物价奇高,平日间能吃上肉已经算是不易了。”
“这几日托公主殿下的福,府里的伙食确实不错,当然,即便如此,刺客也吃不到这些东西,侯爷又不是什么十世善人。”
“是少爷交待,让我好好照顾你,他说若是将你饿得皮包骨头,就换不到好价钱了?”
于心兰刚拿起筷子,神色便凝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