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末,唐麒还没回来。
奉命留在酒肆划拳行令的扈从们嗓子都已喊哑,可他们仍然一次又一次地划拳,看着都觉得累。
苏御犯困,单手支着额头,而小嬛已经趴在别的桌上睡着了。
直到子夜,长孙唐麒才跑回来,假模假样的向苏御道歉,说自己回来得太晚了些,耽误小姑父回家休息。今日没能陪着小姑父吃饭,实在过意不去,改日一定要再请。
苏御稍微说了些埋怨之言,便不再深说。此时苏御正在为李勋担心,因为李勋去了一个时辰还没回来,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见苏御闷闷不乐,唐麒又嬉皮笑脸说了些好话,最后再次叮嘱苏御一定要保密云云。
苏御自然不会与唐麒计较,噗嗤一笑,算作原谅。
一行人嘻嘻哈哈往回走,把苏御护送回家,唐麒领着扈从们往家跑去。
苏御带着小嬛走进郡主府,仰头望去,竟见到主楼依然亮着灯。
苏御问道:“平时灵儿睡觉都很晚吗?”
“嗯,小姐很忙,往往都会很晚才睡。”小嬛顿了一下又道:“最近孟家那边又出幺蛾子,说改变原来计划,推迟出货时间,把价格再抬高一些。可如今唐氏已经快支撑不住了,所以小姐自然不会同意。但那孟家联合其财阀,逼着小姐同意,绝不许出一点货物。只说如果唐氏不遵守协议,就踢出局去。”
苏御皱眉:“孟家如此强横?”
小嬛叹了口气:“自从唐太后与孟贵妃动刀兵开始,唐孟两家关系就一直紧张。虽然孟相与大司马之间还有些交流,但那也都是表面功夫,同为朝堂重臣,不得不做做样子罢了。而到了商场上,孟家人便不再掩饰,凭借财力雄厚时常刁难唐家,都是小姐硬撑着的。而这期间,战争又多发于北方,唐家亏损最为严重。相比之下,孟家倒是偏安荆州。”
“荆州可不是偏安之地。”苏御苦笑:“自古以来,荆州都是兵家必争。不过南晋倒是一个很不错的邻居,从来不主动挑衅梁朝。倒是让孟家捡了便宜。而这唐氏也是硬骨头,汉中一带也有驻兵,让荆州不必顾忌西边的蜀汉,只消盯着南晋即可。”
小嬛笑道:“姑爷不愧是军旅世家子弟,知道得果然不少。”
“我倒是有几个将军朋友。”苏御话锋一转:“如今孟家掌管经济事务的人是谁?”
小嬛道:“那人年纪也不甚大,是丞相孟丹青的族弟,名叫孟思勋。说来这孟思勋本不姓孟,而且他还是孟家的丑闻。当年他娘是孟家七小姐,也是如今孟相的七姑,十七岁时未婚先孕,生了他。豪阀之家爆出这般丑闻,荆国公岂能不怒,好悬没把孩子掐死。要不是七小姐舍命护着,也活不到今日。不过那人聪慧,打小儿与二十一公子孟丹青关系极好。后来孟丹青继承荆国公之爵,他也算是鸡犬升天。”
苏御点头:“有如此经历的人还能掌握权柄,想必是个狠角色。”
小嬛点头:“嗯,孟思勋能文能武,十九岁时就被派往战场,随同牧王踏平西域,立下许多战功。”
“哦,果然不简单。”
说话间已走进第二道院,再望向小楼时,灯已熄。
小嬛小跑去楼前,与王珣说了声,只说姑爷已回家,便又跑了回来。
——
皇城,长秋宫。
老太监犁万堂无需通报,便径自走进太后寝宫,其他太监宫女纷纷向老太监行半礼。
陈太后被失眠之症困扰多年,此时正倒在床上难以入睡,眉头微微皱着。
见犁万堂进来,太后轻轻挥手,宫女们纷纷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