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泽贵想了好久,才慢慢说道:“富顺,富强,那年刘永翰过来,准备给富顺在城里安排个工作,就先把富顺的户口迁走了……”
“迁走了?江云?”富顺有些惊讶,自己的户口被迁走了,居然一点也不知情,并且这么多年了,家人和干爹都没有说起过这件事,要不是需要办理身份证,还会被一直蒙在鼓里呢!
“嗯,我找你二伯办的……”杨泽贵有些愧疚自己的行为,毕竟娃娃这么大了,那么大的事情不仅没和他商量,而且还一直没告诉他,“当时怕你多想,也没和你商量,我还以为刘永翰已经告诉你了!”
“哦!”富顺应了一声,并没有责备任何人,毕竟养父母和干爹的初衷都是好的。他也仿佛记得在江云的时候干爹和他说起过迁户口的事情,因为干爹有高中文凭,又上过大学,家人的冤屈被平反之后,当地政府能够给他安置个工作,他当时笑着说,上岗两年就退休,让富顺顶岗!没想到刘永翰的这句玩笑话后来当了真,还把他的户口都迁到了自己名下。
“没得事,我明天去江云找我干爹就行了,没想到我早就不是农业户口了,嘿嘿!”富顺笑笑,装着无所谓的样子。其实他的心里还是掠过了一丝酸楚,毕竟作为个体的人,他没有被尊重。在刘永翰的户口本上,与户主的关系一定写着“父子”,这也是让他极不情愿的。
三个男人聊了一会儿天,劳动者们冒着烈日回家了,淑芬姐妹洗了一下手,就去灶房帮忙。国强倒下一担谷子,回家捞鱼去了。
广文自己在桌子上倒了一碗茶,端了一条凳子坐在富顺身边。“天才,你硬是越长越帅了,还是城里生活好,又黑又瘦的那个刘富顺不见了,现在是个又白又结实的英俊小子了!”
“别洗刷我了,这个是我大哥刘富强。哥,这是我在江云的同学,王广文,岔河人,现在是淑芬的未婚夫!”富顺作了介绍。
富强站起来握了手,掏出一包“红塔山”香烟来,给杨泽贵和广文各一支,广文把香烟别在耳朵上,“谢谢大哥,我之前听天才说起过您,现在一定是大老板了吧?”
国强哈哈笑了两声,“啥子大老板哦,做点小生意,在六龙开了个家具厂,有时间去六龙耍……”
四个人一直聊着。国强很快从滴水岩爬了上来,手里提着一只大团鱼,乐呵呵地送进了灶房。
屋外的太阳已经到了垂直照射地面的时候,那片绿莹莹的竹林拥簇成一团,成了天然的遮阳伞,让瓦屋里像装了空调一样凉爽。
吃过午饭,淑芬娘安排富强在富顺之前的房间休息——蚕架旁的一张床刚刚被打理干净,铺着崭新的篾席。国强在堂屋里打开电视看连续剧。
淑芬和广文带着富顺在加工房里转了转,然后去了门前的竹林。
“恭喜你们两个呀!”富顺由衷地祝福道,“结婚的时间定了么?”
“还没有呢,忙完秋收,我们准备订婚!”广文看着淑芬,脸上洋溢着幸福,“你呢,有喜欢的人了吗?”
“他呀,硬骨头!”淑芬坐在软绵绵的竹叶上,瘪了瘪嘴,“天才的智商,弱智的情商!”
广文和富顺也跟着坐下来,习习的凉风吹来,隐隐中带着点秋意。
“我就知道你俩又要数落我,淑芬,湘瑜来这里几回了?”
“两回!一回是从国外回来,以为你还在这儿;上个月还来了一回,因为他被单位处分了,心情不好!你要是早回来一个月就好了!”淑芬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