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指藏在长袖里，转动着那个小小的窃听器。</p>
——昨天晚上，他偷偷把这个小玩具藏了起来、没让长老们收走。</p>
（要不。练好了无下限术式，叫太宰吓一跳吧）</p>
五条悟不耐地点点头，让仆从退下去了。</p>
第三天、第四天……</p>
总因为自视甚高、以惰怠态度去练习术式的男孩，这些天赌气一般用着功。</p>
被称为“天才”的六眼，再一次显露出令人震惊的天赋。</p>
小小年纪，不仅能够熟练使用六眼，竟开始试图掌握、简化掌印的无下限术式。</p>
这个消息一出，立刻震惊了五条家的长老，并将消息牢牢控制在五条家内部。</p>
第八天、第九天……</p>
“说吧。今天又是什么。”</p>
冷下脸、低着气压的小少爷，竟也带上些可怖的气场。</p>
被那双六眼盯着，仆从几乎要将额头低垂到榻榻米上面去。</p>
显然五条悟并不会因此而感到满意。</p>
尚且年幼的面容上挂满冰霜，不耐烦地等着一个回复。</p>
“太宰先生说，希望少爷您经过缜密的考虑……”</p>
“这是太宰的原话吗？”</p>
五条悟不悦地打断道。</p>
“…………”</p>
仆从的冷汗几乎要滴落下来了。</p>
挣扎了片刻之后，才喏喏小声说：</p>
“太宰先生说……‘希望五条君动一动平时用不着的脑子’…………这样。”</p>
“哈、你倒是蛮会美化的？！？！”</p>
五条悟额头上蹦着青筋，怒气腾腾、但不知为何第一反应却是这个：</p>
“以后。不管太宰说了什么，你都要原话告诉我、绝不准随便更改。明白了吗？”</p>
本以为少爷会大发雷霆，结果没想到生气倒是生气了、恼火的源头却在那里。</p>
仆从被吓了一跳，硬是愣怔了几秒钟，才赶紧低声答应：“……是。”</p>
（倒是和太宰先生说得一样啊）</p>
在倒退出门的时候，自仆从心底浮现出这样一句话。</p>
（那个、短短几天之内）</p>
（已经夺得上层信赖的男人）</p>
（到底。想要做什么呢……）</p>
第十一天、第十二天……</p>
五条悟“砰”的一声、踹开了纸质拉门！！！</p>
房间内的人，除了某一个讨厌的家伙、都同时看过来。</p>
宽敞的和室。平板干净的榻榻米。</p>
逸散出安宁氛围的插花。</p>
悬挂着的墨宝题字。</p>
恭敬正坐着的、身穿和服、身居高位的管理层们。</p>
不知为何。坐在主位的，却是那个黑西服黑风衣、围巾如鲜血般殷红的男人。</p>
微垂着头、绷带包裹住左眼的那个氛围——</p>
同五条家，格格不入。</p>
（仿佛应端坐在某个直入云端的现代化大楼里似的）</p>
五条悟无端觉得不爽，第一句发难就变成了抬手一指：“为什么他还是这身衣服？”</p>
大少爷理直气壮地责问，“五条家不能按着那套给太宰换一身吗？和服也行啊！”</p>
管理层人员，因为这句话而陷入了微微的骚动。</p>
其中一人低头向五条悟行礼，苦笑着说：“哎呀、少爷，按照那个规格的话，您稍微有些难为我们了……有钱也难买的手工高级品，说得就是那种衣服呢。”</p>
“当然。不讲究规格的话，类似款式的西服、自然应有尽有，早已备好。任凭太宰先生随意替换。”</p>
另一人微微责难道，“不得对太宰大人如此无礼啊，悟少爷。”</p>
五条悟瞪大眼。</p>
（太宰大人？！）</p>
下一秒又有点愉快。</p>
（真有趣……果然不愧是这个家伙。）</p>
这时太宰轻轻抬起手来。</p>
正如同已经训练有素的家犬。正坐于下方的管理层们，全然陷入了一片恭敬而无声的缄默，几乎是屏住呼吸的、等待着下一条命令。</p>
“那么。暂且先退下吧。”</p>
太宰温和地说。而这命令得到了即刻且毫无异议的遵从。</p>
“我同五条君有话要谈。”</p>
五条悟颇感有趣地注视着这些人鱼贯而出，甚至觉得，他们在长老们面前、都没这么发自心底的恭顺过。</p>
“好了。五条君。”</p>
向后靠在椅背上、合拢双手指尖的男人，以倦怠的视线望过来。</p>
仿佛看见什么令人不快的事态展开，微微皱起了眉。</p>
“——事到如今，你应当明白了吧。五条家，并不准备让我真的成为你的‘老师’。相反，他们很戒备你接近我哦。”</p>
太宰诉说着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p>
“那只是一个给外界看的名头而已，达成五条家的野望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去做你自己的事。不要追逐我了，五条君。”</p>
“要问为什么的话。”</p>
赶在五条悟质问之前，太宰先冷淡地开了口。</p>
那视线依旧如同那个夜晚一样。</p>
还是那么居高临下，不含丝毫温度。</p>
“那个原因是——”</p>
“现在，你还太弱小了。五条悟。”</p>
太宰冷酷地轻笑着。</p>
“你还没有、走上棋盘的资格哦。”</p>
（可恶）</p>
五条悟咬着牙。</p>
不知从哪里来的怒火、几乎要将头脑燃烧起来————</p>
（可恶）</p>
（可恶可恶可恶）</p>
（竟敢看不起我吗？！）</p>
（唯独你、拒绝了‘五条悟’的你————）</p>
（我不允许！！）</p>
在那样的冲动下，五条悟脱口而出：</p>
“不可能！我绝对要让你成为我的老师！！”</p>
嫌麻烦似的敛着眉、像斥退狗狗一样摆了下手的太宰治，便提不起精神般、厌倦地反问道：</p>
“那么，你又想从没有咒力的我这里、学到什么呢？‘学生’？”</p>
这句话，是初次见面的那天、五条悟的诘问。</p>
竟被原话返还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