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钟行虚弱成如此模样,崔月芸的眼睛已经红了,但却忍住了,没有哭出来。
“公主,都怪老臣出的馊主意,让您落到了程仲谦的手里,咱们就不该来啊!”
钟行看着更显消瘦的崔月芸,流下了两行老泪。
“钟叔,这不怪你,谁也没想到程仲谦会这么恶毒。”
崔月芸扶着钟行坐到了椅子上。
“哎,这也怪不得他恶毒,自古以来,为了那把龙椅,多少人变的人性泯灭、不择手段,跟那些骨肉相残的人相比,程仲谦的所作所为还真算不上什么。
只怪老臣高估了自己,却又低估了程仲谦。果然是离开先皇,我就什么也做不成!只恨我的自大连累公主身处险地、遭受屈辱。”钟行叹道。
“钟叔,你不必自责,无非是一死而已。我到这儿来,原本也不是为了自己苟活。爹爹走了,风哥也走了,我活着早就没什么意思了,只可惜帮不了你什么了。对了,钟叔,程仲谦怎么会发善心,肯让你来看我了?”崔月芸问道。
“哈哈,发善心!他是想让我来劝公主跟他合作的,而老臣也想着,临死之前跟公主无论如何都要见一面,就答应了他。”钟行苦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可是钟叔,我的想法,您应该也是了解的。”崔月芸说道。
“是啊,不过事到如今,老臣还是想最后正式的问公主一句,您是否会愿意为了光复大隋而牺牲自己的幸福?”钟行郑重地问道。
崔月芸没有马上回答钟行的话,而是站起身看了看自己居住的这间屋子,然后才缓缓说道:“钟叔,你看眼下我住的这个屋子能有多大?”
钟行不知道崔月芸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认真看了看这间屋子,然后说道:“这程仲谦口口声声要辅佐公主登基,却仅仅把公主安置在这么一间区区两丈见方的屋子里。”
“是啊,钟叔,爹爹一生殚精竭虑,付出了一切,为的就是光复那个早已不在的大隋帝国。去年七月,他终于成功了!大汉九郡,他一举占有八郡!而且内拥百万大军,外有代、楚强援!
可如今呢,这才不到十个月,爹爹已经身死成灰,八郡土地分属别人,我这个所谓的大隋监国公主,就只有这么一间两丈见方的屋子暂且安身。百万大军烟消云散,如今也就你们几个人还忠心耿耿的追随我,那所谓的千秋伟业,都只是梦幻泡影而已。
我牺牲一切,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帝国梦幻,委身于程仲谦,且不说成功的希望仍然非常渺茫,就算真的一时得逞,再次让一个国号为大隋的政权在这片土地上存在几年,也无非就是让史官在书上多写几笔而已,又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吗?
钟叔,我知道你对爹爹非常忠诚,你愿意为了他的事业去牺牲一切,可是爹爹已经不在了,而我,对那所谓的复国毫无兴趣,也不想再继续刘、杨两家的仇恨了,我宁死也不会屈从程仲谦的!”崔月芸坚定地说道。
“哎,是老臣错了,老臣真的老了,再也保护不了公主了!”钟行流着泪说道。
“钟叔!”
崔月芸上前抱住钟行也哭了起来。
钟行看着扑到自己怀里的崔月芸,脸上流露出慈爱的表情,轻轻抚摸着崔月芸的秀发,又叹了口气说道:“公主,既然你确实对复国不感兴趣,那老臣还是叫你小姐吧。”
“嗯,我从来都不喜欢被人叫什么‘公主’!”崔月芸说道。
“小姐,其实程仲谦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我这么多年追随在先帝身边,为了光复大隋而努力,因为牵涉太多机密,为了防止泄密,我一生没有成家,更没有生儿育女。
我看着小姐出生,照顾小姐长大,心中早就把小姐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啊。”钟行一边流着泪,一边微笑着说道。
崔月芸抬起头,看着钟行,说道:“钟叔,在芸芸心里,您也就像另一个父亲,只要您愿意,芸芸就做您的女儿。”
钟行闻言,又是两行泪水夺眶而出,嘴里反而笑道:“哈哈,有小姐这句话,我这辈子就知足了!我无能,不能再保护小姐了,但是,我起码不会让自己成为程仲谦的人质,去拖累小姐!”
崔月芸听出了钟行话中有话,急忙起身,想要阻止钟行做傻事,却见钟行的嘴角已经流出了黑色的血液,面色也越来越暗淡。
“钟叔,你怎么了,你不要走,芸芸不要你死!”崔月芸抱住钟行哭着喊道。
“小姐……我看着你从小长大……你看上去柔柔弱弱……但其实……只要认定的事……就绝对不会改变……这一点……真的……跟先帝很像……小姐……我走了……做你想做的……不必顾虑其他……陛下……老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