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阔好几天没动静,王乐儿想,他不过敷衍自己.他是不肯招惹王笑愚的.
这些日子王乐儿养成了趴着睡觉的习惯,回来这几天老做梦,梦见冉子苍全身是血的样子,想伸手替他擦擦,却怎么也够不着.好不容易拉着了,想带着他跑,却怎么也睁不开眼,到处是陷阱,一掉下去就就尸骨无存.突然,一只手拉住她衣袖,她低头一看,是王煜.王煜低声哭着道:”姐姐,姐姐,救我!救我!”然后突然不见了,一看,她脚下是万丈悬崖,王煜掉下去了!
“啊!”王乐儿惊叫着醒来.脸上冰冷冷的,一摸,是眼泪.最近总是那么多眼泪.
蜡烛亮起来,最先进来的是小窗,她最惊醒.见王乐儿坐在床上抱住膝盖,把脸埋在里面,嘤嘤地哭泣.
赶紧走过去,柔声道:”公主,怎么了?做噩梦了?”
王乐儿抬起脸,一脸泪痕,满眼惊恐.
阮阿陶也快步走进来,还穿着单衣.
王乐儿拉着小窗的手道:”我救不了他们,他们都死了.”无助得像婴孩儿.
阮阿陶上前搂住她,柔声安慰.
楚天阔站在窗外,经历了无数次生死,可是他不也进去.他没有办法听那一声声质问,他也没有办法救出冉子苍.
他的所有筹码,王笑愚全不看在眼里.
只好拿出王乐儿.他知道她是他的软肋.
王笑愚冷笑道:”她一把火烧了我的东宫,我还记着呢.你最好别藏着她,若被我找到,你猜会怎么样?”
“若我们谈不好,你猜王乐儿会怎么样?”楚天阔阔冷冷道.
王笑愚只冷笑,不开口.
“你信不信她会提着刀去劫狱?”
王笑愚冷哼,”我宁愿她提着刀来杀死我,我等着她.”
“你根本不了解她,为什么还会爱上她?”
王笑愚冷笑道:”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你既知道我爱她,又怎么会放过她?”
所以现在他只能站着,无法面对那双质疑的眼神,他害怕她的不信任.
现在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乐儿决定自己想办法.
第二天,侍女们出去买了好几次颜料都不满意.后来,阮阿陶只好让小窗陪着出去了.只是千叮咛万嘱咐,买好马上回来,不要呆太久.
其实大嫂也很难做,大哥一定吩咐她不准她出去,可是又不忍心拒绝她.
马车停在最大的一家字画店,小窗扶王乐儿下车,管家紧随其后,寸步不离地跟着.
王乐儿走进店里,掌柜的马上迎上来.冉子苍带她来的,他自然知道是贵人.
一样一样地选,偏偏选不到那种颜色.
王乐儿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了,那掌柜的也战战兢兢的.
王乐儿气冲冲走出店,那掌柜还跟在后面赔不是.小窗和管家跟在后面都不敢啃声.
走到街头,一眼就望见一个一个男人.之所以能看到他,是因为他比普通人高了一个头,脸部轮廓很深,如刀刻般,双眉俊秀,双眼含着笑意.宽袍大袖,风度翩翩地混杂在人群里.就他了!
王乐儿快步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袖子道:”有人害我,救我.”急得泪盈于睫.
那男子吓了一跳,看她,竟是一个绝色美女.他见过美女无数,却没有如此清丽动人的.一个眼神,身后几个属下一下掩到人群中,暗暗盯着.
只见一男一女焦急地分开人群想要挤过来.
他轻声问道:”是他们吗?”
王乐儿点头.
他挽袖上前,义薄云天,道:”我帮你.”
王乐儿急忙拉住他,道:”我们走.…带我走.”她的眼睛让人不忍拒绝,如此美人,他也没有理由拒绝.
他们牵着手在人群里飞奔,他觉得其实大齐朝的女子并非大哥所说的那般无趣,就像他今天遇到的这个女子就给了他从未有过的经历,像梦境一般,像一次奇遇.
眼看小窗二人眼看就要追上,王乐儿一只手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那人一个踉跄,绊倒了旁边一个小贩,小贩一下压在摊子上,货物散了一地,有贪小便宜的蹲下身捡,有人绊倒哭骂,人群噪杂,不一会就围了不少人.王乐儿轻笑一声,那男子心里一下明白,准是谁家的小姐恶作剧.
跑到僻静的街角,王乐儿停下来喘气.脸颊因兴奋而嫣红,抬眼看那男子,他倒气定神闲,只愣愣地看着她.王乐儿对他微笑道:”我叫王乐儿,你呢?”
他回过神,却舍不得放过她明亮的眼睛,道:”于静心.”
王乐儿直起腰,点点头.
“今天你帮了我,带你去见识见识!”说着拉起他快步走,也不理他是否答应.
悄悄摸摸地躲在墙角,直到天黑.于静心很很好奇,她是谁?一个女子为何敢拉着一个陌生人在刑部大牢前躲躲藏藏?一定不是良民.
王乐儿有些紧张,觉得手心汗都出来了.她转头对于静心道:”待会儿,你说要进去看冉子苍大人,若他们阻拦,你就拿这块牌子给他们看.”王乐儿说着塞给他一个东西.
他拿着凑近一看,是一块金牌,上面有四字”如朕亲临”.他心里一惊,她到底是谁,竟有这样一块牌子?!王乐儿已拉起披风将自己连头一下裹住.只拿一双如星星的眸子看他.
于静心走向大门,王乐儿紧紧跟着他.
那两个衙差看到那块牌子,一头拜倒,不敢起身.
一个领头样子的领着他们向里面走去.牢里到处是蓬头垢面的囚犯,不作声,只拿眼看着他们,王乐儿觉得那目光阴冷无比,不禁裹了裹披风.越往里走越黑暗,散发出的味道越恶臭.冉子苍,那个温文儒雅的男子就被囚在这里!
那衙差停下脚步,有些讨好道:”公子,就这儿了.”于静心轻轻挥手,那人便退出去.
王乐儿凝神看去,只一盏豆大的灯挂在墙上,墙面是坚固巨大的石头所建.地面散乱地堆着有些腐烂的枯草,人呢?
她再细看,只见角落阴影里立着一根十字形木架.一个血人双手展开绑在上面,头发蓬乱,发丝上粘着凝结的血块,头低垂着.
王乐儿惊得张大嘴,伸手掩住,才没有发出哭叫声.眼泪无声地落下来,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冉子苍!衣服已经破得不能敝体,身上到处是血,看不到伤口.整个人没有一点生机.
她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伸出手,在颤抖,不敢触碰他,体无完肤!
“子苍!子苍!…”泣不成声,她的声音也在颤抖.
冉子苍的头动了动,却无力抬起来.王乐儿捧起他的脸,冉子苍脸上全是血,皮肤溃烂流脓,已认不出来,只一双眼是王乐儿认得的.他张了张嘴,只喉部咕咕响,却发不出声音.
她猛地转身,脸上的愤怒太强烈,强烈得使她绝美的脸已扭曲变形.
于静心觉得在这阴冷可怖的牢中,这个女子也是如此可怖,却…却又如此诱惑.
“帮我救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