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午后的阳光微醺,照在西门逸洛的脸上依旧还有种炙热感。
别了仙子姐姐,西门逸洛换了身简便的深衣,心道管家近日不会回府,就向后门寻去。
已是仲秋,稻谷丰收在即,稻香袭鼻扑面,沉甸甸的稻穗压得稻谷垂下腰身,片片金灿,层层金黄,秋风一吹,浮动跳跃的金色似波浪一漾一漾自远方翻涌而来。
西门逸洛今天仍戴着面具,在他还未想以真面目示人之前,他还不想因为这绝色面容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站在两行稻田夹道间,他用力吸了吸秋日成熟的谷香,上世为人他也是跟随身为农民的父亲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这世为人,他自是深知得为这些贫苦而敦实的农民们做些实事。
今年的粮大半给了木嫣然,剩余的交了税,再将农民那部分发放后,所剩的倒也不多,再加上他那已亡的父亲留给他半数的家产,这种坐吃山空的日子凭他现在的过法,等到他白面花须时,怕是家中的银子也花不净。
贫富差距呀!
西门逸洛不由得感叹这世界贫富差距问题自古至今仍是阻碍社会统一型多元化发展的一大难点,作为地主的他,总不能将挂名父亲留下的地分给这些农民吧?再者说,就算责任包田制可以实行,光是这笔置买田地的费用农民们就消受不起,而那些需要交纳的粮税,怕是更要多几成了。
思来想去,这才发觉政客也不容易,玩政治的更不易。
索性,他就势倚在小道旁一棵银杏树下小憩,半眯双眼眺望这千万亩良田,在他所处的时代里,粮食是国之根本。
没有的粮食,国家的兵力自然无法凝聚,这个明朝,养兵两百万,虽实行屯兵养田制度,闲来时屯兵种地,可这些兵卫积极性甚差,加之兵卫领队者的苛刻,逃兵问题日益严重,逃兵越多,带兵者越苛责,一来二去,就成了恶性循环。
也得亏江南数百年未出现天灾**,所以直到国家粮食亏空之刻,也可从鱼米之乡的江南调粮供应,虽说即时调粮时的粮价乃是平常加倍,持政者为求国家稳定,也不予计较。
西门逸洛揉了揉额头,阳光被筛成斑斑点点映在白皙的脸上,他眼神直直望向远方,秋风将发丝拂至他唇边也未曾发觉。
过着富足不愁吃穿的生活原本是他上辈子最美好的打算,而来到这里后,却无比空虚起来,仿佛身上本是中国男儿的血性突兀被抽离,只剩有一副空壳。
“风烟瀚海倭边行,花折人稀今复明。雪盖正庭步乱迷,夜马雁门狼烟起。”他轻吟起自作的诗,不觉脸上浮现苦笑,就算是倭冠横行、朝中动乱,雁门关外者入驻本土,也与他无关风云,他不过是这个朝代里一个若有似无的过客,不止是一个过客,还是一个没有真实身份的过客。
春困秋乏,不过半个时辰,倚在树上的身体便没了力道,那双矅目微阖,秋风拂颊,均匀呼吸间,可以听到他的低声呓语。
直到有几个午后守田的农夫自远处闲聊徐徐而来的声音传来时,西门逸洛才惊觉自己竟倚在树旁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