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见到这两个快要和他一样高的孙儿,嘴角不由得荡漾着久违的笑容,只是这笑容之中,还带着些病容。</p>
“朕听闻,汝等已入太学。”</p>
“蒙陛下记挂,我兄弟二人早在去年便入了太学,如今都已经出宫住了。”</p>
嬴政看着曜,有些话到了嘴边,不知道从何说起。</p>
曜很像一个人,他舅舅上卿王戊,这让嬴政很快又想到了王绾。</p>
嬴政面上忽的露出疲态。他在有些地方,确实很疏忽。</p>
比如,他从未带着曜骑马射箭。</p>
人这一生,有许多遗憾。</p>
这个时候,嬴政却被一双眼睛所吸引,这双眼睛,肖似他自己。</p>
这是,曜旁边这个小孩被曜称为兄弟,显然他也是自己的孙儿,但是嬴政却连他的名字都记不起。</p>
嬴政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这个少年,他面色坚毅,颇有嬴政少时的隐忍执着。</p>
“你叫什么名字?”</p>
二公子脸色微变,但是很快又镇定下来,对着嬴政恭恭敬敬道:</p>
“回禀陛下,臣名为晣。”</p>
嬴政捋捋胡须,站在风里,显得风烛残年。</p>
迅速的衰老,这就是回光返照之后的嬴政。</p>
嬴政苍白的发丝在风中摇曳不止,昔日魁梧挺拔的身躯也显得像是枯树。</p>
“晣,昭明也。”</p>
嬴政念叨着。</p>
这么一来,他想起了这个孩子,原来是那个齐国夫人所生。</p>
公子晣点点头。</p>
嬴政想着要不要给这个孩子改个名字,晣,寓意最好,但是名字叫起来却不是很雅。</p>
嬴政又看了看这两个兄弟,帝国的未来,应该在曜身上。</p>
嬴政将目光停留在曜身上,很是严厉的叮嘱道:</p>
“汝为太子嫡长子,日后肩上要抗的是一整个帝国。治学修身都是大事,闲暇时多看看韩非之著,务必要勤勉。”</p>
嬴政这样严厉的嘱托,对于曜来说就像是压了一只鼎在曜的肩头上。</p>
曜毕恭毕敬的应道:</p>
“臣谨遵陛下教诲。”</p>
嬴政叹了口气,而后重重道:</p>
“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p>
两个少年互相看了看彼此,这才异口同声一起道唯退下。</p>
两个少年又齐齐退下,留着嬴政一个人在夕阳夕照时迈步进入高泉宫,这里是他和他母亲生前见过彼此最后一面的地方。</p>
赵太后薨了的时候,嬴政并没有来看她的遗容。</p>
于是乎,当嬴政走入正殿,远远便瞧见她母亲苍白枯瘦的脸。</p>
嬴政心底泛起一阵剧痛。</p>
他这一生,得到了除过情爱以外的所有东西。</p>
嬴政在殿内环绕了一圈后,第一次下令将赵太后的所以遗物全部烧毁,另外再将这件宫室永远的封住。</p>
嬴政回到殿里,就接到了蒙恬李信两人都赶回来的消息。</p>
但是嬴政只召见了蒙恬。</p>
李信侯在宫外,身上披着明月,脸上满是阴沉。</p>
听说陛下不行了,但是这几日却又生龙活虎起来,还处理完了之前所有的奏章。</p>
李信揣摩着,他等会儿见到嬴政究竟该说些什么,是问疾还是……</p>
殿内,蒙恬一人站在嬴政面前。</p>
明亮的烛火在映照的蒙恬雪白的发丝发着亮光,蒙恬脸上的皱纹无声的诉说着边塞的苦寒。</p>
他已然是幽燕老将,气势沉雄。</p>
蒙恬,也老了。</p>
蒙恬见到嬴政,身上的沙砾在烛火下微微闪着光,他这一路风尘仆仆赶来,未有休息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