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拉格战斗机飞行在1000米高度，天空阴沉沉，能见度并不好。波普科夫打开了座舱热风消雾，但座舱盖上还是凝聚了一层令人讨厌的淡淡水汽。</p>
擦不干净，波普科夫干脆把座舱盖往后边推，开舱飞行。</p>
冰冷的空气有些潮湿，探出头往下边往，少尉看到泥泞的公路上正有长长地车队在通行，那是往前线运物资的卡车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航向，低头对照拴在腰上文件夹里的小比例航空图，将航向调整至维尔纽斯以西。</p>
前边就是内里斯河，远远看到那条笼罩在晨雾中的大河，还有南边侧翼的城区：波普科夫压低操纵杆，飞机开始下降高度，将速度控制在时速50公里。</p>
左翼是渡口，波普科夫能够看到渡口边上四周在挥手和自己打招呼的高射炮兵们，不过炮兵阵地转瞬即逝。自己机翼下的两颗红色五星可是超大号的，那些高射炮兵能够看清楚，再说拉格系列的外形地面部队已经很熟悉，波普科夫倒是不用担心遭到误击。</p>
从00米高度望向远方和两侧，能够看出很远，那景象有点超出波普科夫的预计：“有没有搞错？！”</p>
这一眼看过去，战线完全不像自己熟悉的战场，怎么看怎么像曾经看到过的一战老照片和那些描写一战的电影里的镜头——远处地面上战壕密布、铁丝网纵横！</p>
“堑壕战？！”</p>
有点搞不明白，怎么这仗打成这样！</p>
地面上很清楚，中间是宽度大约400至00米的无人区，遍布弹坑，两边都是崭新的铁丝网，双方阵地都一样！就像一战的堑壕战布局一样，在己方战壕后方几公里位置，从空中波普科夫能够看到下边成片的炮兵阵地！</p>
摇摇头，擦了擦防风镜上凝聚的水雾，航向调整至060，将飞行高度继续下压，直到只比树梢高上那么一丁点！</p>
感觉是风驰电掣，波普科夫就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而且在这样低的高度能够方便的冲过德军阵地上空，那里的小口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对自己基本只能干瞪眼！</p>
飞跃双方阵地上空时，拉格平安无事，连颗子弹都没有射向它，似乎德国人都懒得理会自己！</p>
昨晚德军几乎所有人都忙乎了一晚上，这会德军正在自己的掩体里窝着，处理那些湿透的衣服，没空理会这架一闪而过的俄国飞机！</p>
不就是架战斗机嘛，要是来架强击机，战壕南边几百米外那些刚刚修好工事的德军高射炮兵们倒还会对它感点兴趣。不过那架飞机就沿着树林多的地区飞跃，高度就贴着树梢！一眨眼就不见了，根本来不及跟踪射击。</p>
有惊无险得通过火线，波普洛夫看了看天空，水雾似乎淡了些。</p>
调整角度，将发动机输出功率加至最大，拉格以大角度开始爬升！</p>
机头仰起，少尉的脑袋探出机舱往下边四周看。</p>
“炮兵阵地，大约0门，应该是105榴弹炮。”在地图上做好标注，将飞机改平后缩回油门，巡航速度并将姿态做了调整，按下那架斜向侦察相机的快门拍了两张。</p>
兜了个圈子，德国人终于不能容忍这架侵入战线后方的苏联单发飞机，拉格在000米高度遭到88毫米高射炮的拦截，两个爆炸的烟团距离自己只有百来米！</p>
一推操纵杆立刻进行俯冲，可不想直线飞行成高射炮的靶子：一旦俯冲，那些大口径的家伙就拿自己没辙！</p>
突然听到“哐当”一声，被吓了一大跳！波普洛夫扭转头一看，骂了句：“妈的！混蛋！”</p>
倒不是有德国飞机偷袭自己，而是座舱盖没了！</p>
幸好没砸到垂直尾翼，自己的座机大角度俯冲，强烈的气流把座舱盖给吹飞了！真是麻烦，回去还得做下解释，这挨顿批基本算是跑不了的了！</p>
沿着预定航线侦察，半个小时之后，天空似乎要放晴一会了，一缕透过云层的阳光照射到机舱里，晃了一下。波普科夫转头一看东边，稍微高一点那些大块的浓云中间透过一道道金黄色的光线。</p>
一放晴这气温不仅不会下降，反而会上升，显然空气中的湿度还很高——波罗的海的空气甚至能影响到这里，雨水加上积雪的融化，下边还真会成个烂泥潭。</p>
气温不下降意味着这雨要不了一两天又会下，雨季真正的到来了。</p>
从衣兜里拿出块深茶色玻璃片，因为执行侦察任务，所以波普科夫带进座舱的是一副纯透明的防风镜——习惯，当空中有自己因为阳光对射而看不清的区域时，你最好拿块有色玻璃看看，免得稀里糊涂送命！</p>
一战时就有的老经验，多个心眼不会有错。</p>
透过茶色玻璃，阳光变得不再刺眼，波普洛夫看到影像中似乎有几个小点，应该是飞机！</p>
不过几乎就在同时，他就确定那几个小点不是针对自己而来——双方距离还很远，而且航向上判断那些飞机依照航向不可能是为了偷袭自己而背对着阳光，角度不对。</p>
也许对方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p>
距离火线还有0来公里，这一片区域波普科夫的相机已经拍了一百多张照片，看到的有价值情报不是拍下来就是在地图上做了标记。看了眼油量表，还有三分之二多，波普科夫决定不立即返航。</p>
“地勤那帮伙计油加多了。”总得找个不立即返航的理由吧——起降草坪有点湿，飞机重量有点大！波普科夫调整航线，绕个圈子计划兜到远处那几架飞机后边去，看看是不是德国佬。</p>
如果能捞一把就捞一把，如果是德国飞机在这个时候出来，十有八九也会是执行侦察任务；如果都是德国战斗机，那四周浓云可不少，看着情况不妙钻云层就万事大吉了！</p>
权衡利弊，左右不吃亏，干了！</p>
爬升至高度500，飞机钻进低云，眼前灰蒙蒙的一片——这下有点懊悔为什么要把座舱盖给弄丢了，老老实实把脑袋藏在前风挡后边，东张西望可不行，不然风镜上会全是水。</p>
按照自己的估计，这个圈子兜下来，钻出这一大片云层后就会出现在那几架飞机后方。接通了机炮电源，忽然眼前一亮，已经穿越最后一片连续云层。</p>
左看右看，就在左翼一公里距离，四架飞机正以“三高一低”的模式飞行，上下高度差了00米。波普科夫第一时间就认出那架单独飞在下边的是“该死的框子”——德国佬的F-189战术侦察机/炮兵校射机！</p>
上边三架是梅赛斯米特109！</p>
护航严密，不过似乎没有发现自己！</p>
“一定是进行炮兵校射，不能让这框子舒舒服服得逞！”</p>
对于“这该死的框子”，苏联空军的立场一直是除之而后快，排在所有需要干掉的目标的第一位！因为一旦它出现在阵地附近上空，那德国佬精准的炮击立刻就会砸到地面部队头上！为此甚至有些指挥员下了不成文的命令——谁打下一架F-189那就给谁一枚红旗勋章！</p>
别看那“框子”最大飞行高度只有7000米，最大时速也只有5公里，但是出了名的难缠，常常挨顿炮弹都没事！有时候战斗机都拿它没办法，攻击的时候甚至还会被反咬一口，更不用说它还有护航。</p>
不过波普科夫一秒钟就做了决定，调整航向，加大油门，以接近500公里的时速冲向目标！</p>
距离快速接近，500米！400米！00米！突然，上方那三架109快速转向，压低机头俯冲！说时迟那是快，侧向以0度角接近的波普科夫按下了机炮发射扭，机头上方拉起长长的火焰，两门Shvak 0毫米航炮齐射！</p>
机炮快速射击的震颤中，就短短三秒的射击，交织在高爆弹中的曳光弹尾迹呼啸着飞向F-189！来不及观察射击效果，手一摆操纵杆，一踩脚蹬，拉格斜着以0度向上，德机射出的曳光弹几乎就是擦着机舱越过！</p>
往后一看，那架F-189似乎没事，可自己瞄准射击时都能够判定已经有几发炮弹击中它——“该死的框子”名不虚传！</p>
那结构，简直不是铝做的！</p>
依靠刚才发动机油门全开的动力惯性，波普科夫的座机速度在拉起后要比那三架现在才开始加速的109快一些：左摆右摆，拉格呈现不规则的运动轨迹在5秒后就一头钻进云层，这下安全了。</p>
再次调整航向，波普科夫又兜了回去，眼前一亮飞机出了云层，不过短短两秒后飞机又钻到另一片云里：在短短两秒之内没发现那架德国侦察机，那三架气势汹汹的德国109也不知道飞哪去了！</p>
飞机再次钻出云层，左看右看找不到目标，不知道德国飞机飞哪去了！</p>
“按照航向，他们应该会飞往维尔纽斯正南。”作出判断调整航向，再次钻进云层。</p>
一分钟后，波普科夫终于看到了那四架德国飞机——三架109正和两架己方战斗机交织在一起，就在公里之外，而那架F-189正以对着战线0度的角度飞。</p>
先不管那架侦察机，加大油门扑向那个混战的战团！</p>
一眼看过去似乎在局面上德国战斗机占据了优势，混战高度已经下降到云层之下。波普科夫的拉格呼啸着扑向最后一架109，盯着瞄准具，在近到150米距离按下发射钮！</p>
打偏了！那架109急剧右转，波普洛夫的拉格紧跟其后，靠着俯冲而下的速度优势，接近至不到100米距离！</p>
两门Shvak航炮再次开火！</p>
炮弹呼啸着越过短短的距离，大约七八枚炮弹瞬间击中109的后部机身，炮弹整个撕裂了它的支撑结构！</p>
那架梅赛斯米特109螺旋着往下掉，波普洛夫没再管它，左摆操纵杆：近处一架雅克9正咬住一架109，似乎它的那门0毫米航炮似乎就没动静，1.7毫米机枪还在开火。</p>
109转向摆脱，不过它的机翼已经挨了几发大口径子弹，翼面上撕扯开几个破洞，战斗机动作有点变缓，正好撞进波普科夫的航线。</p>
波普洛夫往上微拉操纵杆，在不到00米距离两炮齐射，就一个一秒的短点射，那架109凌空爆炸！</p>
一转头看到雅克飞行员正在座舱里和自己挥手示意，不过很快就飞向东侧，去帮另一架被咬尾的雅克9。</p>
波普洛夫没有同雅克一起行动，而是操纵飞机向西：5公里外那架慢鸭子一般的F-189还在，要去把它收拾了！</p>
波普洛夫估计了一下弹药存量，两门航炮加起来也就是40来发炮弹，如果打得准应该能够帮下边的部队解决掉这个空中的催命鬼！</p>
地面上维尔纽斯红军一方阵地上正不断升起炮弹爆炸的烟团，显然F-189已经在进行校射，德军炮火非常精准！</p>
要干掉它不容易，那该死的框子至少装备有四挺7.9毫米机枪，不过成员就两个，不可能四面八方开火，这会波普洛夫真希望那两架雅克9也能参加围攻，不然等到它爬升进入云层就只能干瞪眼！</p>
德机射出的曳光弹就像过节的焰火一样乱窜，不过波普科夫认为前边75毫米厚的防弹风挡还算保险，驾机呼啸着强行接近！</p>
斜向距离150米，少尉按下了机炮发射钮！</p>
一口气把所有炮弹都打了出去，看着炮弹击中“框子”中间的乘员舱，那玻璃花房一样的机头被炸得四分五裂！</p>
摆脱，看到那架F-189开始往下掉，不过甚至没有什么黑烟冒出来——它的两名成员给炮弹撕成了破麻袋，但飞机本身虽然座舱外形破破烂烂，基本结构竟然顶住了0毫米炮弹的攻击，飞机没有散架！</p>
换成容克88都该断成两节了！</p>
不过已经没有必要、也没弹药继续攻击，德国侦察机摔倒地面上就是废铝一堆！</p>
抬头望东侧观察了一下，找不到己方的雅克和德国109的影子，也许德国飞行员爬升钻云层了：109有非常不错的垂直性能，一旦爬升或俯冲脱离，雅克一般都追不上。</p>
将航向转到正北偏东0度，返航！——刚才强行攻击侦察机时，波普科夫感觉飞机腹部位置似乎挨了几下，不过这会探出脑袋也看不见到底是哪被击中：飞机仪表显示各系统正常，操纵性能也一切正常，只能等返航了再说。</p>
、、、、、、</p>
一个小时后，波普洛夫的飞机降落到机场场已经有一会。地勤人员看到今天执行任务的少尉说不上是催头丧气还是兴高采烈的离开作战室，往机场厨房拿走：因为他的表情一会沮丧、一会高兴，真看不出是好是坏！</p>
谁都知道这个飞行员喜欢往厨房跑，大家也不在意：进入厨房后，在谢苗诺维奇和其他炊事员看来少尉同志今天真得很有意思。</p>
谢苗诺维奇正把一个猪头几斧子劈成两瓣，抬头看了眼一屁股坐在“厨师长专座”的小老乡，放下斧子问他：“伊万诺维奇，今天怎么样？”</p>
耸耸肩膀，波普科夫拿起谢苗诺维奇的大茶缸子就灌了一口：“刚被团长狠批了一顿。倒霉！”</p>
“怎么搞得？”</p>
照理团长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一般不会对人“狠批”。</p>
波普科夫有点垂头丧气：“回来路上遇到4架德国飞机，一架“框子”和三架109，没忍住，和友邻部队的两架雅克9一起干了一家伙，我报销了一架109，还把那架F-189也揍了下来。”</p>
“好事呀！你说说怎么干的。”谢苗诺维奇停下了手里的活，连边上几个炊事员也把耳朵凑了过来：这可是大好事，团长不会因为飞行员这样的出格行为而大发雷霆。</p>
有点不明白了。</p>
不过波普洛夫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乌克梅尔盖机场来过电话，把战斗的情况和团长说了一下，那边把我吹上了天，可就怕这个，这事是越说越倒霉，他们确定我还同他们的雅克集体击落了另一架109，不过第三架109跑了。”</p>
那还有什么好沮丧的？该获得勋章！怎么会越说好事越倒霉？！</p>
“可问题是我那架的座舱盖飞了，而后边的侦察相机给机枪子弹钻了4个洞，完蛋了！拍的照片全部报销，曝光，相机也估计报废。团长火打得不得了，团长说我以后不用飞侦察机了，就一个不顾职责的愣头青！”</p>
“一次处分，全团通报，不过，嘿嘿，以后飞战斗机，还给上报战功，估计拿枚勋章没问题。”这会才显得高兴些。</p>
喜忧参半呀！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得枚勋章可抵不了一次全团通报的处分，这可是要计入档案的，至少也是个不服从指挥的大帽子！不过幸好同一件事还有个战功挡一挡，对波普科夫今后的军事生涯影响应该不会很大，至少有些指挥员还是喜欢这样有个性的飞行员的。</p>
“算了，多想也没用。你不是一直想飞战斗机嘛，这下如愿了。现在你手里已经有三个个人和一个集体战果，将来等多打下些法西斯，要是能获得苏联英雄称号，那处分也就不存在了！没什么，维塔利-伊万诺维奇，不就是个处分嘛，老子拿得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p>
老大哥的话得听，波普科夫一直就是以得到那枚金星奖章作为奋斗目标的——管它球个处分，把烦恼都一边去！</p>
下边可就热闹了，波普科夫用几把去骨刀做演示，权当做飞机模型，满足炊事员同志们对于空战经过的好奇。</p>
飞行员一般和飞行员扎堆，很少喜欢和厨房里的同志打成一片，波普科夫显然就是个另类！</p>
不过当波普科夫兜里揣着一堆炊事员们存下来的好东西回到营房，他的那帮战友不得不佩服和感叹：维塔利-伊万诺维奇的本事他们是学不到的了！</p>
炊事员们有点小存货很正常，反正保证部队伙食水平就行——再说谢苗诺夫大士资格够老，团长看到他也没辙！只要不出现违反原则性的问题，厨房爱怎么整就怎么整！</p>
恭喜少尉今天再空中大显神威，并摆脱驾驶侦察机的“苦命生涯”，营房里临时决定举行聚餐，哄抢着吃少尉同志拿来的好东西，还有那瓶莫斯科产伏特加。</p>
中午1点，一群飞行员和地勤的同志正要去餐厅吃饭，机场上突然响起尖啸的战斗警报！</p>
管不了其他的，所有人都往自己的座机跑。一名参谋军官在停机坪那扯着喉咙喊：“德国飞机出现在沙尔奇宁凯上空，混合编队，高度500，大约60架！乌克梅尔盖机场的战斗机将同我们一起出击！”</p>
波普洛夫半个小时前聚餐后刚刚检查了将来属于自己的那架拉格5，担任中队长亚历山大-杰连季耶维奇-卡尔波夫上尉的新僚机。</p>
5岁的卡尔波夫上尉经验丰富，已经参加过5次空战，个人战斗击落11架，机体击落架，基本都是德国战斗机！</p>
卡尔波夫上尉是团里目前最有可能获得“苏联英雄”称号的飞行员，上头已经许下诺言，等到他的个人战果达到15架就向上边提名。如果这集体战绩如果也能同时增加些，估计15架应该就能批下来——上尉在作战中甚至还没有被击中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