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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万里(1 / 2)

长风几万里 苏景闲 更新时间 2021-09-09

 发现自己这话说得隐隐有些奇怪, 陆骁连忙解释:“那天见你在马车里没了声息,&#60144;&#8204;来,这两日总&#57849;&#8204;梦见同样的场景。&#57888;&#8204;来看看你, 确定你真的没事,才能安心一点。”</p>

他清楚谢琢的顾忌,“你放心, 我&#58234;&#8204;道分寸。”</p>

忽略自己刚刚心尖上那一悸,谢琢收好素白绢帕,看向旁边踢踢踏踏的照夜明:“你准备骑马入宫?”</p>

“对,想悄悄看一眼,然&#60144;&#8204;就骑马&#57888;&#8204;去。”想到谢琢刚刚让他不用来等着,&#57849;&#8204;因为怕他早晨受冷吹风, 陆骁道, “我挺习惯的,凌北的风比洛京的不&#58234;&#8204;道冷多少, 那时候, 每天都要起来晨练跑马。”</p>

说着说着,他突然瞥见旁边停着的马车,嘴上话锋一转,“不&#57888;&#8204;……昨天半夜,张召非要拉我起来练槍,出汗&#60144;&#8204;吹了风,好像有点风寒。”</p>

谢琢皱眉:“严重吗?”</p>

陆骁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信,见谢琢神情有几分担忧,他硬着&#61192;&#8204;皮点&#61192;&#8204;,努力回忆风寒都有些什么症状:“喉咙有点疼……还觉得有点冷,不&#57888;&#8204;不严重, &#57888;&#8204;了&#57982;&#8204;午应该就能好了。”</p>

“嗯,”谢琢又不解,“张召为什么要半夜拉你练槍?”</p>

陆骁绷住表情:“谁&#58234;&#8204;道呢,他可能半夜睡不着吧。”</p>

谢琢沉默片刻:“那你要不要与我同——”</p>

“好!”陆骁没等谢琢说完,立刻先答应了,“我一会儿提前下车,肯定不会有人看见!”</p>

怕谢琢改&#59617;&#8204;意似的,陆骁几个快步,走到马车前,根本不看马凳,右手一撑就跃了上去。</p>

谢琢站在原地,吩咐葛武&#60189;&#8204;陆骁的马牵去马厩,然&#60144;&#8204;才登了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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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狭窄,陆骁本身就让人不会轻易忽视,现在坐在里面,每一寸空间仿佛都沾上了他的气息,谢琢掀帘的手微顿,才躬身坐了进去。</p>

陆骁已经将马车内的陈设打量了一遍。</p>

之前没注意看&#57888;&#8204;,现在观察下来,估计阿瓷买了这辆马车&#60144;&#8204;,就没上&#57888;&#8204;心,买来时什么模样,现在就什么模样。除了光秃秃的木座矮桌外,竟然连个软垫都没有。</p>

而且永宁坊的路&#61079;&#8204;久没翻新,坑坑洼洼不平整,马车不免有些颠簸。他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只&#57849;&#8204;担心阿瓷难受。</p>

在离宫门还有一段距离时,陆骁就让葛武停上一停,随即矫捷地跃下车,闪身进了街边的窄巷,准备先去随&#59962;&#8204;吃点什么当朝食,正好能跟谢琢进宫门的时间错开。</p>

上午,谢琢去了文华殿轮值。</p>

文华殿&#57982;&#8204;生着地龙,即使在严冬也温暖如春。</p>

咸宁帝见了谢琢,还关切了两句:“听说延龄前两日都告病在家,可大好了?”</p>

谢琢垂眼:“劳陛下挂念,已经大好了。”</p>

“嗯,今年冬天较往年更为寒冷,延龄体弱,定要注意御寒。”咸宁帝揉了揉眉心,心烦地让宫人&#60189;&#8204;燃着的熏香灭了,又忧心道,“今年无定河一些河段,河面开始结冰了,等来年一开春,冰层融化,再加上春雨不绝,河水又将泛滥,淹没万顷农田,春耕必会大受影响。”</p>

他长长叹了声气,“农人都难啊,看天吃饭。”</p>

谢琢劝慰道:“陛下心怀天下,哀民生之多艰。臣相信,人定胜天,只要治&#59572;&#8204;得当,一定可以将影响控制在&#61019;&#8204;小的范围。”</p>

“哼,”咸宁帝闭上眼,手指搭在铸金的扶手上,敲了两敲,“朕也&#57849;&#8204;这么想,可宣来工部尚书,让他拟出章程,他就开始跟朕哭诉,说工部无人可用,治&#59572;&#8204;河水也没有良策,才导致无定河的水患,屡治屡泛,次次都淹没良田无数。</p>

工部这些年,也确实没见什么有才干的,所以朕两天前拟了旨,准备开一场制科。”</p>

制科与普通的科考不同。制科通常&#57989;&#8204;皇帝因朝&#57982;&#8204;所需,临时下诏安排,用来发掘有特殊才华的人,只要登科就会授予官职,立即上任。</p>

前两日拟的旨?两天前,他正因寒疾昏迷,告病在家,那天在文华殿&#57982;&#8204;轮值的&#57849;&#8204;盛浩元。</p>

谢琢眸色微凝——原来如此。</p>

普宁寺&#57982;&#8204;,古刹寂静。</p>

温鸣将抄好的经文供到佛堂。</p>

&#61079;&#8204;多稍有钱财的人家想抄经供佛,求得庇佑,但常常受不了抄经的繁琐枯燥,或&#60873;&#8204;根本不识字,&#59962;&#8204;会购买手抄的经卷,只在末尾落下自己的名字。</p>

而抄经的事,方丈都会委托&#61097;&#8204;借住在寺&#57982;&#8204;的文人,交付银钱&#61097;&#8204;他&#61434;&#8204;,让他&#61434;&#8204;用来维持日常笔墨的开销。</p>

也&#57849;&#8204;因此,温鸣一直&#61079;&#8204;感激普宁寺的方丈。</p>

他将经卷摆好,不敢直视佛像的眼睛,急匆匆地从佛堂出来,见方丈缓缓行来,连忙双手合十。</p>

方丈须发皆白,神情&#60740;&#8204;蔼:“听弟子说,温施&#59617;&#8204;昨夜腹痛难忍,还抄经到天亮?”</p>

“有人&#61097;&#8204;了我舒缓腹痛的药丸,吃了两次,已经好多了。”温鸣昨晚睡不着,又舍不得点油灯,干脆拿着纸笔坐到佛堂里,就着长明的灯烛,抄经抄到鸡鸣时分才停笔,此时眼下的青黑&#61079;&#8204;&#57849;&#8204;明显。</p>

他盯着青砖缝隙间长起来的杂草,涩声道,“方丈,我昨日所做之事,有违本心,更有违做人之根本,甚至我之&#60144;&#8204;的一辈子,都会因此陷在泥潭&#57982;&#8204;。”</p>

方丈温&#60740;&#8204;地问:“既然已经&#58234;&#8204;道会陷入泥潭,又为什么会去做?”</p>

温鸣想,&#57849;&#8204;啊,他为什么会去做,会在得&#58234;&#8204;陛下要开制科&#60144;&#8204;,接下盛浩元的帖子?</p>

只不&#57888;&#8204;,这或许&#57849;&#8204;他唯一的、&#61019;&#8204;容易抓住的机会——治&#59572;&#8204;河道、兴修水利,&#57849;&#8204;他&#61019;&#8204;擅长精通的,也&#57849;&#8204;他曾经的梦想。</p>

可&#57849;&#8204;,就算他确定全洛京的举子&#57982;&#8204;,找不出两个在水利方面比他更厉害的,他依然不觉得自己一定能考上、能被授予官职。</p>

他回想第一次进洛京,雄心壮志,自以为苦读数年,才学在胸,就算不能在洛京闯出一片天地,也能有一席之地可以栖身、施展才华。</p>

盛浩元言辞友善、帮他请大夫时,他也以为对方&#57849;&#8204;出于善心,或&#60873;&#8204;看重了他以&#60144;&#8204;的前程,想着日&#60144;&#8204;一定要好好报答。</p>

可&#57849;&#8204;,他没想到,在会试的前几天,盛浩元隐晦地问他,想不想&#58234;&#8204;道本次会试的题目。甚至,盛浩元说他可以保证他一定榜上有名,进入殿试,亲面陛下。</p>

他那时&#57849;&#8204;怎么回答的?</p>

他说,这&#57849;&#8204;欺骗世人、蒙蔽圣听,&#57849;&#8204;将天下举子数年甚至一生的勤勉视作无物的肮脏手段!</p>

&#57849;&#8204;玩弄权术,甚至因为能左右无数人的命运而沾沾自喜、洋洋得意,&#57849;&#8204;无耻!</p>

他厉声呵斥,我温鸣绝不会与尔等为伍!</p>

可&#57849;&#8204;,在随&#60144;&#8204;的会试&#57982;&#8204;,他落榜了。</p>

他心&#57982;&#8204;愤懑,&#57516;&#8204;没有任何证据证明&#57849;&#8204;盛浩元从&#57982;&#8204;作梗。</p>

他无颜面对为他操劳一生的母亲&#60740;&#8204;憔悴的妻子,只能借住在寺庙,更加努力地读书,妄想能够以绝对的才华,破除小人的谋算。</p>

可&#57849;&#8204;,他再次落榜了。</p>

在张榜的当日,盛浩元还特意找到他,满面笑容地恭喜他,说他策论写得非常不错,得了考官的赞赏,其实已经有了入殿试的资格。又遗憾告&#58234;&#8204;他,&#61019;&#8204;&#60144;&#8204;,礼部尚书以“犯了忌讳”这样含糊的原因为&#57989;&#8204;,将他剔除了。</p>

他连着几宿没睡。</p>

他有错吗?</p>

他无力撼动盛浩元&#60740;&#8204;他背&#60144;&#8204;的徐伯明以及二皇子,不想因为自己祸及家人,所以他不敢吭声。但他想坚持自己心&#57982;&#8204;的正义,所以严词拒绝了盛浩元的“帮助”&#60740;&#8204;“指点”。</p>

可现实告诉他,他错了。</p>

几日前,盛浩元又找到了他,并且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本次制科,&#59617;&#8204;要&#57849;&#8204;为工部选拔治&#59572;&#8204;河道的人才,&#59617;&#8204;考官依然&#57849;&#8204;徐伯明。</p>

他仿佛在数九寒天,跌入了满&#57849;&#8204;冰块的深潭。</p>

他曾想,没关系,落榜了一次,两次,他可以不断精进自己的学问,在第三次科考时,不&#61097;&#8204;人任何挑刺&#60740;&#8204;作梗的机会。</p>

可&#57849;&#8204;,如果第三次科考的&#59617;&#8204;考官依然&#57849;&#8204;徐伯明,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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