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陈府六小姐陈妍与杜氏和季氏行过礼,就拉起苏珺兮细看了起来。
“哪里来鬼机灵的鼻子,想你妹妹了就直说,做什么来打我的花露的主意,难道还会短了你的不成?”杜氏嗔怪,一时笑声又四起。
“我就是稀罕苏妹妹的花露,恨不得你们都别得,我一个人都得了去才好呢!”陈妍撒起娇来,“娘,您放了我和苏妹妹吧,在长辈跟前,我们哪里敢放肆?”
杜氏笑着挥挥手:“去吧去吧,我可招架不住你这山霸王。”
杜氏母女俩像陈妍待字闺中时一般你一言我一语耍起嘴皮来,苏珺兮只静静地站在一边听着,并不穴话,等到杜氏答应她们退下时,才和陈妍一起行了礼,带着清霜随她去她出嫁之前的居室叙话。
陈妍是杜氏二女,族中排行第六,深受杜氏宠爱。陈妍只比苏珺兮大几个月,两年前及笄出嫁,她的房间却一直有人维护打扫。
苏珺兮进了房门,陈妍先拉着她走到一张方几前,只见几上一只粉青洗,金丝铁线、聚沫攒珠、紫口铁足,洗中两尾锦鲤,双鱼戏水、水波攒动,是陈妍出嫁前所养。
陈妍伸出葱指,逗了一会儿锦鲤,回头对苏珺兮说道:“苏妹妹,不若你替我养着这两尾鱼吧,给丫环们照顾倒让她们白赏了去。”
陈述的语气,苏珺兮略一思索,点头答应:“好。”
陈妍拉着苏珺兮到桌边坐了,丫环立时端上两盏苏珺兮新送过来的茉莉花露。
陈妍端着茶盏却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苏珺兮疑惑,陈妍深得杜氏遗传,又自带了一股霸气,向来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不知烦恼什么事。苏珺兮是比较淡漠的性子,陈妍不提,她自不会多吭一声。
陈妍似在斟酌,沉默了一会儿,挥退房内下人,才轻拉着苏珺兮的手:“罢了,我不想让我娘知道,虽说你还待字闺中,但过不了多久你也是要嫁人的,何况你还是大夫,我还与你说吧。”
苏珺兮装害羞:“六姐姐,你有话就说,做什么扯上我。”
陈妍闻言嗔怪一番,才接着说:“我嫁入朱府两年,本来也事事皆顺,只是,两年来一直无孕,我怕……”
陈妍止了声,没有将所怕说出,苏珺兮略微计较,才小心问道:“六姐姐,姐夫可有妾室和通房?”
陈妍奇怪地看了苏珺兮一眼,才点点头。苏珺兮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过于小心了,在陈妍眼中,这根本不算什么,但若是无子,就落了一个无后的把柄在夫家手中,总是被动些。
“那她们可有孕?”
“有一个妾室有过,只是她自己不小心,流掉了。”陈妍低头喝花露,面无表情。
苏珺兮自然不去揣度是怎么个不小心法,避过这个话锋,拉过陈妍的手打起脉来。诊脉完毕,陈妍现了焦急神色:“可无碍?”
陈妍宫寒,但苏珺兮不想挑开来说,只婉转叮嘱她平时多注意饮食调理,勿食性寒食物,并将各类性寒食物大致说给她听,再将前世的安全期危险期之类的知识重新包装以后告诉她,陈妍将信将疑地一一点头记下。
苏珺兮直到吃过杜氏设的粗简晚宴,和陈妍辞别后才坐马车回家。
此时,华灯初上,清月如钩。
马车刚刚转过陈府门前大街,就停了下来,苏珺兮这才记起早前陈则涵的话,正琢磨,陈则涵的小厮鹉哥在车外说道:“苏小姐,大少爷说天晚了,小姐别再折回去找他了。大少爷不过发现些新鲜的奇茶异汤,买了要给小姐尝尝新鲜。”
苏珺兮心下感动陈则涵的体贴,掀了车窗帘子一看,鹉哥正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精巧的食盒,食盒还丝丝冒着白气,原来用冰镇着。
鹉哥抬手朝陈府大门的方向指了指,苏珺兮转头一看,华灯之下,陈则涵风中独立,身影摇曳,正冲着她挥手示意,彬彬乎如夏夜徐风。苏珺兮莞尔,回头嘱咐清霜,“清霜,替我收着吧。”
待清霜下车,鹉哥将食盒递给清霜,又转身对苏珺兮说道:“苏小姐,大少爷交代,这是四时茶坊新出的汤和果子,果子叫作梨花白。还有这个,大少爷让我给小姐。”
鹉哥从袖子里取出个轻巧的桐木匣递给苏珺兮,苏珺兮接过:“回去替我谢谢你家大少爷。”
鹉哥点点头,领了苏珺兮的话向陈则涵跑去。
苏珺兮回到家,打开桐木匣一看,陈则涵还真的用柳叶裁了一只精致的翠蜻蜓给她做花钿,忍不住好笑起来,真是说风就是雨。
苏珺兮收好桐木匣,揭开食盒,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青釉圆盘,百圾碎纹路繁密,裂片交错,中间垒着一叠雪白的糕点,精致至极。苏珺兮取出梨花白,揭开食盒内的隔层,只见一只青釉瓜棱葵口碗,釉色淡青如玉,口沿釉薄泛白,通体满布铁线,里面盛着半碗橙黄的木瓜汁,相当漂亮。
连一旁看着的清风都不得不暗赞一声陈大少爷为小姐费尽心思。
苏珺兮取一块梨花白,抿一口秀唇,一时椰子的清香扑鼻,还夹杂着淡淡的酒香,熏醉了这初夏的暖夜。<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