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宋舞霞正被钱姨娘的丫鬟气得火冒三丈,碧玉凑在她耳边轻声说:“小姐,我瞧着这事有些古怪。她这般说,是把我们得罪透了。她得罪了我们,却还要我们买下她,这是何道理?要知道她如果成了小姐的丫鬟,那要杀要剐不都由着小姐吗?”
碧玉这番话一下子惊醒了宋舞霞。她盯着被翠羽抓着的小姑娘,思索着:她这样做,要么是想呆在我身边当卧底,要么就是在寻求庇护,害怕被别人买下,有更恐怖的结局等着她。对于这两个推论,宋舞霞更倾向于后者,因为得罪了主子的卧底,一般性是探听不到什么的。
这么想着,她更加左右为难了起来。买吧,岂不是得罪了那丫鬟害怕的人?不买吧,她把簪子的事大肆宣扬,弄得满城人皆知,到时恐怕瞒不了县令夫人。
碧玉见宋舞霞为难,对着牙子说:“人你先留着。”又转头对那丫鬟说:“放心,你都这么说了,我们能不买吗?不过这事要先对小姐的兄长说了。”她加重了“兄长”两字的读音,用警告的眼神瞪着她,停顿了一下,对着牙子说:“你回去先把她的mai身契准备好,再让她换一件干净的衣裳,定会有人去你们牙馆买人。”说完便扶着宋舞霞上楼了。
在碧玉说话间,宋舞霞已想着方法了。以他们的身份,低调才是生存之道,而且买下那丫鬟留在身边始终是个祸害,所以想让陈二狗找个生面孔的手下把人买下,然后远远地送走。除了把mai身契还她,最多再给几块银子。虽然他们现在银子紧缺,但用钱解决了,总比扯出一大堆其他事情来得强。
此事宜早不宜迟,所以她一进房间就去推那扇连接两间房的小门,还未说话,就见胡三抱着雁翎摔门而出,陈二狗急急跟在后面,叫着:“爷,这是柳县,可不是绿石寨,你可千万不能乱来。”
宋舞霞刚想追出去问问怎么回事,床上的雀翎被关门声吵醒了,哭累了才睡着的她,一见宋舞霞,眼泪马上又涌上了眼眶。宋舞霞急忙去床边哄她,又担心胡三的冲动惹出什么祸来,只得让翠羽跟去瞧瞧。
客栈外,胡三大步流星地走着,一脸怒容,街上的人见之无不退避三舍,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怀中的雁翎。雁翎搞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害怕自己的爹爹,见有人看她,就冲人家笑,很有礼貌地朝人家挥手。大家见她可爱,就愈加觉得胡三面目可憎。
若是在平时,胡三一定冲众人大叫: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子一拳打扁你!不过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也就顾不了街上的人了。
一个时辰前,陈二狗告诉他,他找到让雁翎,雀翎入籍的人家了,以后他的女儿就是良民了,将来可以大红花轿,三书六礼嫁给正经人家当少奶奶,他也算对得起死去的老婆了。
可一盏茶之前,陈二狗又告诉他,他的小姨子不同意让女儿入那家的籍,因为那家有一个很丑的,嫁不出的老姑娘。陈二狗说,宋舞霞一定是怕雁翎和雀翎将来被那个嫁不出的老姑娘连累,连带她们也嫁不出去。
因为陈二狗不知道桂花婶与宋舞霞见过,所以想来想去,自行演绎了宋舞霞拒绝的缘由,甚至还觉得自己很好有道理。
胡三一直是一个不喜欢用脑子的,陈二狗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于是认定是桂花婶挡了他女儿的美妙前程。女儿是他的心头肉,所以他当然要去找那个老女人算账。
在给女儿买桂花糕的时候胡三是见过那个桂花婶的,在他眼中,那女人虽然没有他死去的老婆漂亮,但也没人家说的那么丑。再说,她会做糕点,又会打理家务,在他的认知中,这种会干活,又懂得持家的女人是很抢手的。所以他认定这个女人嫁不出去是因为她眼光太过,要求太多。所以“挑三拣四”的桂花婶就愈加可恶了。
在柳县的这几天,他看着陈二狗忙进忙出,时不时与宋舞霞嘀嘀咕咕,就连新买的两个小丫头也是一副很忙的模样。他知道他们是在为女儿和山寨的未来考量,所以他除了陪女儿瞎逛,也不是没干正事。他早就看好了,只要女儿有了良民的身份,他就去打劫那家姓丁的商行,抢个五万两的白银,然后把绿石山买下来,以后他女儿就是地主的女儿,不是山贼的女儿了。
这么美妙的将来,怎么能被一个臭婆娘毁了!
“爹爹,姑妈说敲门,不能踹……”雁翎的话未说完,胡三“嘭”一声踹开了一扇院门。
“谁,是谁?”阳光下,两个弓着背的老人惊呼,一副受惊的模样。胡三顿时有些尴尬,他从来不欺负老人的。
“哪个不长眼的来老娘这里撒野!”桂花抓着两把菜刀冲出厨房,一身的面粉,米粉,额头满是汗水。
平日里桂花倒不是这么泼辣的。自从听了宋舞霞的叙述,她一直在想着如何让自己的桂花糕更好吃。这一天,她已经蒸了几十笼,试了无数的方法,心中正上火呢。一听踹门的声音,以为又是地痞流氓来讨保护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