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早上四五点钟吧,没有钟表作为计时器,老百姓一般也很难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时间。宋三子就是在这个大约四五点钟的时候起的床。他在黑暗中从床上坐起身来,有些不适应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是的,宋三子对于自己的肚子目前的状况有些不适应。倒不是他对于饥饿感不适应,毕竟在他的人生里自从他记事儿开始,他就一直有一种“烧心”的感觉。
在宋三子看来,每天早上起床感到“烧心”,这是一种正常的感觉。曾经有一次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他吃了一次饱饭之后,身体上的“烧心”感不见了。他才知道,“烧心”其实就是饥饿这种感觉的一种强烈化的表现。
宋三子今年十九岁了。现年十九岁的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他上面有不到四十岁的父母,中间有三个十来岁的弟弟,再加上他自己的老婆和两个孩子,一家人住在一个只有三间屋子的破破烂烂勉强挡雨的院子里。
宋三子曾经问过自己的父母兄弟,他们是不是也每天都被这种“烧心”感纠缠着。结果,每个人都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宋三子现在不感到“烧心”了,那是因为他昨天在“大庄园”的工地里干活,吃了一整天的饱饭。他对于这种吃饱之后的睡觉起床时的轻松感非常的不适应。虽然这种感觉已经持续三四天了。
从自己目前的感觉上,宋三子推断自己的父母兄弟和老婆孩子应该都在感受这种没有“烧心”感的新奇感受。
说实话,虽然不知道幸福是一种什么样的体会,但是宋三子全身上下都被一种莫名的踏实和舒服的感觉包裹着。
其实,宋三子不仅对肚子里的感受感到陌生。实际上,他对现在自己周身的所有感觉都有些陌生。
因为昨天回家之前已经在大庄园的澡堂里洗了一个热水澡,所以他现在周身都有种轻松的感觉。
自从母亲和婆娘从“管事”(复兴会干部)那里领回了几张编织的非常平滑紧密的席子之后,自家的床板就变得舒服起来。母亲和婆娘把干干的稻草铺在床板上几层,然后再把金黄色的席子铺在稻草上,一躺上去,浑身上下就都轻松了起来。
听一个小旗的庄二说,和大庄园签了长“身契”的名字叫做农场职工的人的待遇要比这好的多。人家都睡得都是里面装了棉花的铺盖。
其实宋三子自己也知道,他们这些打短工的肯定没有那些签长契的长工们的待遇好。单看发的衣服就知道了。同样是厚厚的帆布外衣和棉布的内衣。自家这种短工只有两套,颜色是那种浅草色的。人家那些长工们却给发了三套,颜色也比自己身上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