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权被李修缠的烦了,用马鞭子敲他的手背,让他松手:“躲开!什么破事也要咱家给你管。不会打个借条,等着要回来?”
“他家都死绝了,我向谁要去?”
宝钗在车里听得分明,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黛玉。
黛玉心里一沉,看着宝钗轻轻的摇摇头,又用手,指指车内的她们三个人。
宝钗好生疑惑,不是封了贵妃么,怎么李修还说他们家要死绝。
就听外面戴权骂李修:“左不行,右不行。你要怎地?咱家是给你办差的人吗!”
李修赔着笑连声说不敢:“不敢不敢。只要您这么这么说,有好事,您是头一份子!”
湘云皱起眉来,愤愤不平的开口:“他怎么能这样?这不是要坑老太太吗!坏人!哼!”
宝钗笑而不语等着黛玉反击湘云,黛玉眼波一横,扬着小脸问着湘云:“不过是个未雨绸缪之想。府里面若没有别的打算,自然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真要有那个打算的话,我可没有叔叔婶婶的守着,就一个被人骂做坏人的世兄,难不成,我还要和一个为了我坏的人,割席绝交?”
湘云不肯示弱:“府里必不会做如此之想,都是小人心肠才算计着。”
黛玉冷笑起来:“侯府的千金大小姐,我这个草木之人,四份的财产,如今在我手里只有一半。我劝你,莫经他人苦,休劝人行善。小人之论,几个时辰后便有分晓。”
湘云大吃一惊,张着小嘴合不拢,黛玉说的是真的吗?怎么老太太也会图谋她的家产,这不可能的吧。
她胡乱的想着,宝钗心里也没闲着,赶紧的盘算自家银子,要怎么个说法用法,才能掩住贾家的口。
三个冰雪聪明的姑娘,都推算出贾家要借银子修园子。只不过各有侧重。
史湘云自幼没了父母,老太太怜爱她,命史家的侄子把她抱过来贾府,自己养着她。因此,她不愿相信老太太会图谋和她一样是孤女的林黛玉。
心里暗暗想到:“等着回了府,总要水落石出。那时,我看你林黛玉怎么分辨,我都咬死了李修是小人。”
黛玉心里倒是一片坦然,反正就那么多,还都在贾府的库房,就是自己不乐意,也挡不住人家拿来用。
还不如试试他的办法,不行的话也就不行了,我林黛玉回来读书种田也能活。
想到这儿,隔着车帘咳嗽一声,紫鹃和雪雁在车外低声问何事。
“请他来。”
雪雁诶了一声,比紫鹃快了一步,跑去找李修。
李修这才松开了缰绳,几步来到车前,紫鹃伸出三根手指,示意他车里面有别人。
李修一点头,站的稍远些,问车里的黛玉:“世妹可有担心?”
黛玉在车里答道:“世兄岂不闻千金散去还复来,何必拘泥身外物。况且这些事,都是小妹我的家事,实不忍心让兄长为我失了大丈夫的本性。且信我,由我来做个了断可好。”
说完话,瞧着脸上变颜色的宝钗好奇,世兄和我一说话,你就像开了染布坊子一样五颜六色的,是何道理?
外面的李修沉吟片刻,说了声:“既如此,世妹可尽孝而为。为兄在林家庄子里,等着世妹归来。”
黛玉嗯了一声,眼眶红了一圈。李修看出了她的心思,她是想把自己娘和自己的母女两代人嫁妆,送给外祖母。这确实是代母尽孝的意思。
母家有难处,做女儿的帮不来外面的事,凑些钱财让母家不至于太为难,是黛玉想做而又能做的事。
舍我之财,代母尽孝,也能让外祖母松心,何乐而不为?诚如她自己所言,千金散尽还复来。尽了这份心,自己安稳的回到庄子里,就是吃糠咽菜,也不觉得苦。
李修又转回身去跟戴权说道:“前言不算,由得他们家怎么样吧。只求内相能将我世妹安稳送回来就行。”
戴权一仰脖子:“用不着你废话,你的法子我借来用用。还有几家也想回去的,这活儿要是都揽下来,几年之内是够吃的了。”
李修苦涩的一笑,施礼请戴权他们启程。他给戴权说的法子,说穿了就是用宫里的名头,去给各家盖省亲的园子。
名头也好找,不可逾制。
要是真能行的通,怎么赚钱,根本不用李修去交代,戴权比他玩的精妙。
车马辚辚而去,不多时,庄园里空了下来,李修赫然觉着天地也大了许多。招呼自己的两个小丫鬟,向着庄子外面走去,他要去和佃户们谈谈承包的事体。
黄昏时分,荣国府内已经点起了灯火,贾母院落内外都热闹非常。王熙凤一如既往的穿梭在人群中,李纨带着三春围在贾母身旁。
贾宝玉闷闷不乐的躺在贾母怀里,不住口的问三个姐妹怎么还不回来。
贾母喊熙凤,派人去迎一迎,别路上遇到事耽搁住了。
正要派人去,二门上的婆子传过来了话:“林大姑娘、史大姑娘和薛姑娘,一并都回来了。此时刚到正门,等着进来。”
王夫人笑着说话:“正门那里人多,何不走角门进来,离着老太太这里也近。这三个孩子,还都是淘气。”
邢夫人接话说道:“兴许有着不一样。她们三个没一个是回家来的。都是啊,来给老祖宗贺喜而登门的晚辈。”
薛姨妈略显尴尬,她们暂住贾家的,还真不算是回家。
贾母哈哈笑起来:“老大媳妇难得想着孩子们的事,我个老太婆都给忘了,她们如今都有自己的家了,可不是来给我贺喜的吗。凤丫头,你去二门迎一迎上门来的孩子们。看看她们空没空手。要是空着手来的,喝杯茶就让着她们走吧,咱们不管饭。”
一席话让屋里屋外笑得开怀,王夫人眼角抽搐,薛姨妈低头喝茶。
撵客撵成贾母这样的,也是难为了不走的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