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一,大雪簌簌而落了。
“小山,王叔真是好箭法,看这一箭,射眼对穿,等这场雪停了,我怎么也得跟着出趟猎,学两手,到时候,你可得替我说几句好话。”尽管笨嘴拙舌,一句话说的吭吭巴巴,罗修却丝毫不以为意,这要搁以前,他可没有这样的心态。
皮肤黝黑,一脸憨厚的王小山也习惯了罗修的说话不利索,道:“还用的着俺?俺爹要知道你有兴趣,还不知道多高兴哩。”
王小山生月比罗修小几天,不过那壮实的样子,便是十六七的镇里孩子也赶不上,在家里,王小山已经算的上劳力了。
“走,小山,我去取钱,这么肥的两只雪兔,我和福伯可是能好好解解馋了。”短打扮,套着立领狼皮坎肩的罗修兴致不错,象很多人一样,他喜欢雪。
王小山退缩,“俺出门时俺爹一再嘱咐了,钱可不能收,你治好了俺爷爷的老毛病,全家人都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哩。”
罗修呵呵一笑,不再纠缠,道:“既然上来了,带付药给你娘。”
王小山的母亲血液循环弱,一到冬天就四肢冰凉,冻的晚上都睡不好觉。家里也没条件整黑枣、黑米、黑芝麻给她吃,罗修前段时间嘱咐王山进山摘菜黑木耳给她吃,又配了汤药,吃了一个疗程,效果不错。如今雪一下,雪后就会上冻,天也更加阴寒,再开两付药,以免病情受环境刺激而反复。
王小山这回倒是没有拒绝,摸着头嘿嘿傻笑两声。
罗修莞尔,不禁想起了初次为医诊病时的情形。没人相信一个十二岁的娃子能治病,还是王山他爹以‘豁出一身剐’的劲头才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这一转眼,青龙沟有三十多户人家接受过他的诊病和用药,虽然都是些难缠的慢病,一时难以根除,但良好的治疗效果还是让这些山里人对他感激不尽,猎采来的山货捡最好的给他送过来,看到那一张张局促甚至显得笨拙的笑容,罗修觉得被晒春阳还要舒坦,只为一个字‘真’。
虽说是瑞雪兆丰年,但这雪一下,山道石阶就会变得危险难行,白日一晒一消、晚上山风一吹一上冻,情况会更糟。白头山北麓倒是坡势较缓,林子也密,行走起来不愁攀爬借力的依托。但那边没清出路来,地上树茬子、石尖子……也不好走,而且直接连着青龙山纵深,大大小小的兽经常光顾。
好在罗修和罗福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不但储存了足够过冬的粮食,还腌了一缸菜,挖了菜窖储存了一些现菜。又从青龙沟的村民那里赚了两坛咸菜(药钱),再加上几十斤的风干肉和几串腊肉,吃到春暖雪融也没问题。只是这吃水,就只能是取雪水了。
送王小山下山,却见山路上有两人踏雪而来,棉衣雪帽,看不清面容,前边一人身材娇小,着粉,后边一人看样子是成年妇人,着素。罗修眉头微微一蹙,这白头山,一般人可不会来,更何况是这样的天气,而且还是女人。
“呵,这雪,青岩镇那边还是零零星星,到这儿就鹅毛大片儿啦!”两个女人行路似慢实快,几十息,大几百阶阶梯便甩在了身后。上得山来,头前那女子便似自言自语般说了起来,看她呼吸平稳,显然刚才登山对她算不得什么。
罗修一看,认识,姑母家的,二表姐冯清儿,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来的罗家,住到小年才走。罗修跟冯清儿当年因为一块五香牛肉结了仇,隔年解了仇。再隔年又因一方丝帕起了争端,再再隔年又说开了。总的来说有点不是冤家不聚头,因为两人之间算是有些故事,所以走的倒是比其他兄弟姐妹近一些。
“那也犯不着这天儿往山里跑啊!都后半晌了,本就天黑的早,又是大阴天,调头往青岩镇赶都不赶趟了!晚上睡哪儿?跟青龙沟的村民挤黑屋子乐意么?”罗修闷闷的想着,上前见礼:“二表姐好,馨嬷嬷好。”
馨嬷嬷是冯清儿的乳母,身份不比一般下人。以前并未察觉,如今罗修拥有了主宰灵,魂力大增且较之三月那会儿精纯凝练了一倍有余,这眼力、感知最少上了三个层楼,一望之下,发现与他姑母罗绮同龄仿岁的馨嬷嬷竟然是很可能是灵师上品的修为,比之大伯罗恪都要强上一些。这等实力,便已足够让人尊敬。
“七少爷多礼了。”馨嬷嬷客气的回礼,一双眼暗中仔细审视罗修。
冯清儿见了罗修可没有暖房时那般淑惠,直接嚷嚷:“表弟,我饿了,也走不动了,晚上我要睡你那屋!”
罗修险一险没绷住,“晚上睡我那屋,这话听的咋这么别扭呢!”
罗修头前引路,冯清儿左顾右盼,馨嬷嬷亦步亦趋。
“这石墙是后来砌的吧?呀,还养了鸡!咕咕!咦?烟囱怎么如此安排?这木帘子挺有意思……”冯清儿看什么都新鲜,唧唧喳喳的象只黄鹂。
馨嬷嬷看的暗暗点头,虽不是什么大工程,却可以看出是用心的、一点点完善起来的。“并非府中传的那样在表现,而是认真踏实的在这里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