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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其三 幸福的人们(1 / 2)

 「是北条学姐,吧?」

一直想见到,一直想谈谈的少女就在面前,但是峻护却无法一直后背窜上的寒意。

「当然了。我就是北条丽华哦。难道你想说会是别人吗?」

真的不是别的谁吗,一瞬间不禁这么想着。

她的变化如此之大。

虽然外表并没有多少改变。虽然可以看到憔悴了不少,眼睛周围也隐隐浮现出黑眼圈,不过也只是如此而已。

但是,从流露出的内在却完全不同了。

该怎么表达才好呢。

美丽不变。修长的手脚,匀称的没有一丝肉感,宛如精致的人偶一般的丽颜,没有一丝阴影。

但是以前,这种仿若人造品的感觉之中有着生命的光辉。比谁都要强烈,无论多少的阴暗都要用光芒将其彻底改过一般,如此的光辉。

那些都没有了。

或者应该说反过来了。

现在的丽华身上没有阳光。只有黑暗阴霾,郁郁寡欢的阴影。

仿佛站在绝望与悲哀形成的漩涡中心,咏唱着葬送的诗歌将见者牵引,诱惑,直至深渊之底,如此凄绝的美丽。

和谁好像,想着,然后马上明白了。

像另一个北条丽华。

这是当然的。她们本就是一心同体,两人本就是同一人。而且现在丽华应该已经取回了全部的记忆。

「这前面应该是月村真由的所在吧」

对着沉默不言的峻护,她说道。

「能先见到她的,是你还是我呢」

「什么意思?」

不明白丽华的意思。

她应该说了什么很奇怪的事吧。

「去见真由,我和北条学姐一起就好啊。学姐,想得到身为神精的真由吗,想得到希尔德这个后盾吗,学姐不可能这么想吧?」

「是啊。我没有想那些」

「那么我们两就一起去吧。一起去月村同学那里。因为,我和学姐应该没有相互竞争的理由才对啊」

丽华没有回答。

「不和我一起,而要一个人去学姐,你打算要怎么做?你打算要做什么?」

丽华依然没有回答。

却怀念地闭上眼。

「真快乐呢,十年前」

「是的,很快乐。十年前,与学姐与月村同学一起度过的时光真的,很快乐。可以的话,我还希望像十年前」

「你想起来了吗?那个时候的事」

「是」

将美树彦交给自己的信,以及那上面所写的『事实』简短地说明了一下,

「开始有印象,是很早之前的事不过,那封信对我也是各种意义上的机会而后想起了更多的事。和学姐约定也是」

「是吗」

淡淡地微笑。

但是,那并不是十年间都在等着这句话的少女所该露出的表情。

「告诉我学姐。我还没有全部想起来。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和学姐和月村同学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哦」

丽华呵呵地笑着。似乎想到什么很傻的事请。

「没错。其实真的不是大事。现在想起来」

那日在记忆中也是十分炎热的一天。

十年前的某日。

丽华又照例逃出家,来到破烂公寓。

小心翼翼的抱着3个大大的桃子。在无数的关系中利用了一条而到手的东西,在一个鲜为人知的农园中,找了据宣传最好的商品。

虽然丽华每当有事时总会炫耀自己的家世,但也知道那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越来越不会在峻护和真由面前提起自家的财力,或者说正好相反,在他们面前反而会记得保持节俭朴素的心态。

所以,那三个桃子是特别的。

丽华少见的放纵自己,送来破烂公寓。

说是高级品,也只是桃子。不过对丽华而言不只是桃子。

中途不知想过多少次。

甘甜的汁液在口中溢出。或者是品尝到味道的峻护不由自主地欢呼。又或者是真由尝到之后一脸不甘地闭嘴,想象着这些情景,丽华一路上都笑得很甜。

还,没有起任何疑心。

幸福的时光会永远继续未来永远这么光明,本应是如此天真地相信着。

那么为什么。

一口气冲到破烂公寓的丽华,发挥着一如既往的不可以,直接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不好的预感,没有比这更好的措辞了。

是什么。

有什么不对劲。

与平时没有不同的门。与平时没有不同的走廊。

蝉鸣的声音。闷热的空气。刺眼的光芒,和,描绘出强烈色差的影子。

什么,都没有变。

想着是自己的错觉吧,手伸向门把手。

至少敲一下门就好了。

现在才来觉得后悔,敲门的话总有去别人家的感觉,虽然来破烂公寓的时候一直都是与破门而入同样的行为,但其实本来是有这相当的礼仪。在这里身为北条家小姐应有的礼节都可以抛开,也没有任何问题的地方才对。

然而为什么,没有敲门呢。

本该什么都不知道的,本该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果然其实心里的某处已经知道了吧。不愿去确认,在心中某处有人窃窃低语着。

现在想起。

那时,有可能自己,会选择别的道路吗。

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会更幸福吗。

或许这就是,仁慈的神所给的最后一次机会也说不定。

气势汹汹的推开门。

第一声早就定好了。『我带桃子来了哦』,本打算就这么简洁地宣告一下的。以仿佛要来讨债一般的表情。

「我带桃子来」

话到一般就说不下去了。

房间里是峻护与真由。

仿佛要靠到墙上的峻护,和似乎叠在其上的真由。

嘴唇与嘴唇,交叠着。

应该是事故或者偶然,虽然想这么去相信。

过去峻护和真由靠地异常近的情况也有过数次,那种时候丽华就会头上冒出角来怒气冲天。但是,正因为一眼就能明白这不是事故或者偶然,所以那时才明白。

真由的嘴离开峻护。

目光,交汇。

确实应该是这样子。但是丽华却不记得真由当时是怎样的表情。是因为夏日强烈的阳光造成的逆光吗,又或者是已经一篇空白的大脑一时失去了记忆能力呢。

想。

想着,应该是这样的表情吧?

或者是被看到了不好的事,这样的表情呢?

不,不对。

一定,那个女人和平时一样不动如山,被丽华撞到这种事也就只是接受了这种,感觉。

这之后的事已经不记得了。

自己在这种时候做了什么吧?

发出悲鸣了吗?或者没骨气的瘫软在当场?又或者在一时的空白之后,就如怒岚一般冲向两人呢?

不记得了。

即使是记起了一切的现在,那时候的记忆也完全是一篇空白。

只是经过空白之后的自己做了什么,这点还是明白的。

逃了。

自己成什么样无所谓,不敢回头看,只是跌跌撞撞地,一味一味地逃开。

从现实中。从事实中。从真实中。

因为少女被所相信的朋友,好朋友背叛了。因为被告知了本以为幸福的,没有欺骗的时光,以为会永远继续的时光的终结。

将一切抛诸脑后。

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一定看到的那些就不会追着自己而来了。

而后,丽华做出了另一个北条丽华。

不知『那一日』的记忆,和月村真由有关的一切记忆都被抛开之后就只有单纯的丽华被留下来。只是每日想着峻护而努力,令人同情的健全少女。

无所谓的记忆,全部交给了被做出的人格。

这就是北条丽华的罪。

高高再上的少女,无法消除的过失。

多卑鄙。居然还大言不惭地指责着别人。过去曾无数次被丽华教训,或者说被丽华激励。对着众多的部下和后辈,还有峻护和真由,发出了那么多的教训。

会有资格说教吗,这种人。

那种事,北条丽华在哪里都没有听过。

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才是最糟糕的胆小鬼,懦夫。

丽华无法原谅。

比任何人,都无法原谅自己。

怒火。仿佛要将自身燃烧殆尽一般,束缚着身体,让人咬牙切齿,如此强烈的怒火。

这样下去不可以。

必须要取回来。自己原本的样子。无论有什么挡在前面,也绝对要。否则,北条丽华这个人,该怎样取得自己的立足之地呢

「你说,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吧?」

讲完的丽华微笑着。

仿佛盛开于深森的洞穴,鲜红的百合一样。

「到处都有的事,没有标准纠结不清的感情只是常见的恋情纠葛。关系亲密的三人在一起,三人中一个是男孩,两个是女孩。然后两个女孩都喜欢上了同一个男孩。真要说起来,真的就只是这么点事。」

不知不觉间握紧的拳头,汗水令人不舒服得沾满全身。

放任痛楚在唇上蔓延峻护思考着。

虽然丽华在讲述时淡淡地表情并未改变,但是十年前,十年前那个瞬间丽华的心里满是伤痛吧。

「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或者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虽然还小但是同女孩子一起生活而且我认为你远比其他小孩子来得成熟,有魅力。想不被吸引都难呢。没有察觉只是我笨而已」

「」

「虽然我笨但还是相信着」

丽华的语气异常低落,但是叙述却没有任何保留,客观地陈述事实。

所以,才更加尖锐地,刺痛着峻护的心。

「最重要的是她是我的朋友。比任何人都重要的女孩总是比我前进地更远让我很不甘,却在奇怪的地方很胆小,但是果然因为没有表情所以总是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即使如此,即使如此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最好的朋友,和最喜欢的男孩三个人度过的时光,真的好快乐。这种日子会一直继续下去,我毫不迟疑地相信着。」

峻护别开眼。

说着『那些话』的丽华,让人不忍去看她的表情。

「而那些在瞬间就毁了。粉碎地再也无法回到最初」

只有寂静的声音。

或许对她而言,已经被这个事实伤到习惯,感觉麻木了也说不定。

「我无法忍受这个事实。我的心脆弱到悲哀的地步呢,在那时分成了两个。将讨厌的回忆全部塞给另一个人格,只选择了『对我来说最像自己的自己』,我只要守护着自己的心。着就是全部。」

大概比起说着的丽华,听着的峻护更能感到痛吧。

不是暧昧的记忆也不是从第三者那里旁听来的,而是从有着明确记忆的当事人那里亲口得到的记忆。

虽然了解了,虽然知道已经不能再回去了,失去的到底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但是有什么。有什么,不对。

丽华所说的『事实』,在哪里有着违和感。

「十年前的那天,月村同学已经作为神戎觉醒了吧。而后发挥了强大的精气夺取能力的她将我逼入死地,结果造成了我的失忆。这我知道。但是为什么不只是我,连月村同学也失去记忆了?还有男性恐惧症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人格会分裂成两个?」

「她只是认识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罢了吧。将你的精气几乎掠夺殆尽,让你陷入濒死的境地,对她来说当然是如同落入奈落之底的冲击了。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人格分裂将记忆消除来保护自己不是吗。只不过与我的立场相反,她将另一个人格表现出来,而自己缩回壳里而已。男性恐惧症也不过是无法完全消除记忆而表现出的后悔,对你不记得男性恐惧症,不过是过去的记忆残渣在影响她不是这样吗」

「真的是这样,吗?」

「真是矛盾,不过人类不是只有借口才能站得住脚。其实你和我不都是在矛盾中挣扎吗。」

说不定确实是如此。

但是,有什么在牵引着。

当然不是说丽华在说谎。

是什么?我还没有理解什么?

「果然还是要去问月村同学。她一定知道一切。现在的月村同学,十年前的人格也应该在。」

「啊。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那么就一起走吧。我们两个一起去月村同学那里,然后问出全部」

「」

丽华没有回答。

这让峻护有一种,无能为力的预感。

「你不要会错意。我无法原谅她的横刀夺爱。年幼的男孩和女孩,也有这种事呢。这点分辨能力我还是有的」

「那那就」

「你也是哦葱男。被月村真由,所背叛」

这次轮到峻护的沉默。

「也不是没道理。因为,就连身为女生的我也那么喜欢她。虽然有很多缺点但是月村真由的有点更在此之上。无口无心无表情,第一眼看到还会以为是性格怪癖的类型,却有着比谁都闪亮的东西。更何况你与她还一直在一起。比我长的多的时间,比我近的多的距离,一直看着她,但是」

摇着头。

很寂寞的样子,果然还是难以承受。

「不,这果然还是我心胸狭窄。并非不能原谅的话,只要全部接收就可以了。也已经过去十年了,该是放过的时候了。一定在心底,还是一个笨蛋吧。还不够成熟。还依旧那么懦弱。但是」

更加激烈的摇着头。

然后,是仿佛吹散一切的淡然微笑。

「果然还是不行。将至今为止的事当做没发生过,和十年前一样这种事我果然做不到。这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我」

但是无论对何人都不会将自己的判断说出口,似乎在如此说着的强烈语气。

「必须要做个了解。不然,我一步也无法前行」

「」

只能沉默。

北条丽华,以她透彻的知性,应该已经看透一切了才对。

哪边是愚者之道哪边是贤者之道,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

即使如此,还是选择了愚者的道路。

这种心情是怎么的呢。

一定很苦涩。

一定很难过。

吐着鲜血,烦恼痛苦着,即使如此也痛下的决心,也许峻护应该尊重才对。

也许应该支持最喜欢不,比十年前更加更加喜欢的女孩才对。

但是峻护,还是说出了阻止的话语。

「未来不是只有一个。可能性也不是只有一个。除了北条学姐所相信的孑然一身的道路之外,可选择的道路一定多得数都数不清。好好地谈一下,认真地想一想的话一定也能看到其他的道路。即使这样也要去吗」

「啊啊。我要去」

「虽然我不想这样说即使是我的请求?」

「即使是你的请求」

「就这样不管的话月村同学会死。学姐你也很珍惜月村同学吧。你们是好朋友不是吗?即使如此也要去吗?」

「要去」

不行。

该怎么做才好?

该怎么做才能阻止她?要怎么做才能阻止她再次犯下错误?

「放弃吧。的确只是为了感情纠结而迷乱,这种事到处都是一点也不稀奇吧。但是,对我这就是一切了」

「那样,但是那样」

「我不想求你原谅也不想求你理解。只是,想让你知道而已」

背向峻护离去。

慌忙地向回走去。

「走这边」

「不要。我不走」

丽华似乎困扰地笑着,

「软弱即使要阻止,也稍微讲究下方法吧。你也取回一定程度的记忆了,聪明机智也派上了些用场,不过想回到过去的光辉还很远哦」

「谁也不会被这么一说就屈服的」

「呵呵但是我,不管是过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都最喜欢了」

峻护再次陷入沉默。

这是过去的她绝对不会说的话。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才终于坦率起来。我好像一直就很软弱。」

说出这些话,即以为着。

「说不定,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是我也不一定呢」

不阻止不行。

峻护下定决心。心中做出了坚定的决心。

即使会被她所憎恨。

即使会失去生命。

都不能让她去。

不管发生什么,绝对,都不能让她去。

「还真过分呢,你」

一步,两步,渐渐靠近。

仿佛很困扰,仿佛很为难,丽华苦笑着。

「真是,过分的男人」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从刚才开始担心的都是真由不是吗。只要过去我会怎么不也不知道吗你对我一点都不担心吗?」

「你,你说的那是什么蠢话!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

突然打住了。

突然就扑进了强烈kang议的峻护怀中,毫不犹豫地伸手挽住峻护的脖子。

暖暖的,甜甜的,触感。

「!?」

吻。

丽华亲过来的。

脑中一片空白。

说不出话是嘴被堵住了,并非如此。

对于如此唐突的行为,峻护失去了一切的行动自由,然后。

仿佛让眼前一白的冲击。

「对不起」

耳边传来谢罪的话语,胸口被嵌进一拳,峻护毫无抵抗地倒下。(这就叫美人计)

「但是,我还是得去」

无机质的地面在眼前放大。

噗通,沉重的声音,当明白那是自己的身体倒下的声音时,眼前的空白已经被黑暗所侵袭。

听到了脚步声。

离开了。

不能让重要的人离开,从峻护的身边。那有可能就是永远的离开。

不做点什么的话,这样想着。

但是这见鬼的身体怎么使唤也不动,更是与意志相反,意识开始沉陷,但是不做些什么的话,不做些什么的话,不做些什么的话

这么想着,沉入黑暗。

北条丽华毫不犹豫的前进着。

没有回头。

已经没有迷茫了。

在被峻护阻拦的时候,要说完全没有踌躇那是骗人的。

因为,终于才能坦率一些了。

而且峻护也记起了大部分的事,也想起了那个约定。

一直因为迟钝优柔而没少挨骂的他,进来终于像个男子汉了,仿佛可以窥见十年前的影子。

本来丽华都没有奢望的事。

总算,是比之前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忘记讨厌的事,只考虑快乐的事。

确实还有这样的道路。不,任谁来看也是选择这边比较好。

但是,北条丽华选择了去结束。

要说为什么,那就因为是北条丽华这个女孩。

笨蛋也好傻瓜也好愚蠢也好,一定不能放弃。

否则一定,自己都不会允许自己站在二之宫峻护的身边。

北条丽华笔直地前行。

有着令人羡慕的记忆力的她,只要进过一次迷宫的构造也就跟通路一样了。就算有过改建和增减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没有迷茫,以最大效率,以最短距离前进,然后。

来到了外面。

突然开阔的视野。

着就是迷宫的出口,最后的舞台。

是建造二之宫家洋馆的山丘中腹。仰望被黑暗包围的杂木林,就能从树梢间看到群星在闪耀。

还真像那个金发公主的风格。

丽华不自觉得露出苦笑。

在二之宫邸内也是,在这个山丘的周围也是,包括十氏族在内的家伙都纷纷攘攘的挤在一起。如果被那些家伙知道了这个地方又打算怎么办呢不,在计算出这些之后,还是将这里定为终结的地方吧。真是的,往好听了说是看穿对手的思路,其实就是把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在十氏族面前表现出的绝高的才智让他们找红了眼的女子,居然就在如此稀松平常的地方。

「不用担心」

那个红发的少女如是说道。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穴手,殿下如此叮嘱过了。我们只能噙着手指在一边看着。不会妨碍你的」

金发公主的从者之一,夏洛特罗严海姆。根据之前部下的报告,确实应该是这个名字。意外的想着,的确她是一个在这里也不错的人。

而且还有另一个人。

「那个,北条前辈,这个,那个」

似乎想要说什么的张着嘴,结果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地低下头的少女。这只丽华也清楚地知道。绫川日奈子,神宫寺学园一年A组。原来如此,她也是一个留着这里也不错的人。

而最后一个人是。

「自从京都修学旅行以来,呢」

背靠着树蹲坐的女孩,慢慢站起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好想见面,不想再次看到,这个世界上这样的人只有一个。

「好久不见,该这么说的吧」

不动声色,丽华冷静地对应着。

「前些天你所看到的是另一个我。和想起一切的我会面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吧」

「原来如此。确实是这样呢。好久不见了丽华」

「是啊。好久不见,真的好久了」

抑制动摇终于说出来了。

但是月村真由。

丽华的好朋友,世界上不会再有比她更重要的人,虽然有些蠢蠢笨笨的,但是不久之前还健健康康,每次都能怒目而视大声争吵的少女。

已经是陌生人了。

连一丝影子都找不到了。

这到底是谁呢。

真的不是不认识的谁披着月村真由外衣来骗人的吗。

可惜不是。

虽然不愿相信,但是,这确实就是月村真由。

丽华也明白。

无论多么憔悴,虚弱,消瘦,也只有丽华明白。

曾经让自己吃尽苦头,即使在经过了十年的今天,对丽华而言也是一座高墙的女孩。

这是月村真由,不会错。

「希尔德小姐这么说了。得到我的人将控制游戏。」

如此残破零落的身体,却如此坚定的站着,

「我是传说中的存在『神精』,有豁出一切将我弄到手的价值。还有,得到我的人,还会得到出我之外更多的东西,等等。」

凝视着前方只有这点和十年前完全一样,无比清澈的眼中充满了知性和理性,月村真由问道。

「丽华。你是最先来到我身边的人。走过的路,背负的压力一定不是闹着玩的。但还是来到了我身边的你到底想要什么?」

说谎。

没有迷茫,做好觉悟,这都是谎言,像用西伯利亚的北风吹起来的牛皮一样大的谎言。

对于真由的提问,丽华无法立刻做出回答。

「丽华,你想要什么?」

再次问道。

认真地看着,清澈的眼中充满知性和理性,让人无法直视。

想要移开目光。

想就这样转过身逃开。

但是,不可以。

不能迟疑,不能退缩。

不是现在,不是这个地方就不行。

轻轻地,静静地,慢慢地,深呼吸。

将游移的眼神,坚定地固定在前方,

「我只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说我是你的朋友是骗我的吗?」

不想做出这种表情的。应该说想着绝对不能摆出这种表情的。

但是这时丽华的表情一定,仿佛在期待,仿佛在恳求,仿佛快要哭出来一样一定是这样的表情。

真由一瞬间似乎想说些什么。

真像这个无口女。说不定就算是要打喷嚏时也是这个表情。

但是下个瞬间,真由出现了表情,毫无疑问的的确确明明白白的表情。即使是丽华之外的人看到都不会错认。

放松了柳眉,弯起眼角,露出酒窝。

月村真由,笑了。

稀有的事。这样的一抹笑容,好像有着什么让她非常高兴,打从心底里笑出来。

不禁觉得就连广告商也会想用,倾国倾城的笑颜。

「丽华真是笨蛋。你说什么呢」

于对这仿佛比喻一般的话,丽华什么也没有回答。紧张地停止呼吸,真想昏过去算了。事实上这样比较轻松吧。

「当然了。丽华当然是我的朋友了」

终于可以再次呼吸了。

仿佛松了口气,但是还是觉得仿佛在做梦一般,小心翼翼的确认着

「真的?」

「啊,真的。丽华,不是这么想的吗?」

「我,我当然也是」

「你当然是我的好朋友了,丽华」

还以为心脏会停止跳动。

注意到了声音中包含的某种阴郁,笑容之中有着某种固化成型的恶意。

「这么说吧。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像你一样便利,像你一样好利用,像你一样对我有好处的人再也没有了。像你一样的人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你能做我的朋友真是太好了丽华」

冻结。空白一片。

好像降下的冰霜,将全身都冻结了。

「无口无心无表情这种角色设定还真是方便呢。只要被认为是软弱的女孩谁都会被骗到丽华当然也是,峻护也简单就搞定了。在说过话之后就会被同情。只要以此为盾,很简单就得到了。真是,稍微有些沮丧吧?我的演技很棒,诱导力也很强,有人这么说呢,责备峻护也太苛刻了。我不管几次都会占上风,只是如此而已」

「你是,骗人的吧?」

终于挤出了这么一句。

「我明白的。因为,你在那时在公园里,确实说了。说是把我当做朋友。确实一副不中用的样子,却很拼命。你说这是骗人的我不相信」

「真是麻烦呢」

真由皱起眉,真的很困扰的样子,

「那么,为了让笨蛋如你也能理解,我尽量用简单的语言解释吧」

简直就像在让顽劣的幼儿还好听话一样。

「我和你根本从一开始就合不来。每次都会吵架,烦的让人受不了。所以总觉得有一天会变得乱七八糟的,事实也变成那样了。你看」

没有听到最后。

注意到的时候,两人之间已经只剩一丝的距离,已经发出了仿佛能迸出火花般强烈一击。

拳头。

平手?真是愚蠢。这是那种轻易能了解的天真的战斗吗。

并非有意这么意识的。

但是,这确实是交付的性命的一击。然后理所当然,然后合乎常理,不如说大概必须这样做,

「无聊」

在隐隐听到嘀咕声的同时。

真由的身影消失了。

如此迅捷的动作。转眼间左手就摆出了防御,只能说这是常年的训练和良好的第六感。

咔噌。

一声钝响,丽华被打飞,但是在敌人被打飞出去时利落地调整姿势准备逆袭。

没有逆袭。

「全是空隙。这样一生也赢不了我」

代替逆袭的是辛辣的讽刺。

睨视着『敌人』,呼呼地呼吸着。

完全被点燃了。但是脑袋还不能被怒火侵袭。只需要冷静,除此之外就是冷酷。

「你还想打啊」

似乎已经放弃了的真由。

「实力差距都已经这么明显了。老老实实地夹起尾巴逃跑不是比较明智吗」

确实。

再怎么说也是从道上专家那里学得的格斗技术。尽管说在势均力敌之上,这个女人的实力能高到什么地步。更何况是演技也好平常也好都已经无法使用的虚弱身体身体。

好吧,丽华在心中做出决定。

成为机械。只是为了将面前的敌人破坏的机器。

「和你,无论几次也要分出个胜负」

「已经做了呢。无论几次」

「那次我输了。就连一次也没有胜过」

「是呢。不知疲倦的一次又一次找架吵」

「但是,我从来,从来没有认真的和你吵过架」

摆出架势。

绷紧了神经。目标只有一个,为了集中一切。

「大概,这次是最初也是最后了,我想」

「真是巧。我也这么想呢。因为你好像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就在这里退场吧」

「我要杀了你臭女人」

「请便。做得到的话」

丽华突进。

同时,真由也更加犀利地进攻。

激斗。

注意到时真由的脸已经在眼前了。

「哇。哇啊啊啊啊啊」

眼前?不,根本就是快碰到鼻尖了。

就连呼出气息和肌肤的温度都能感觉到的极近距离。从这个距离能清楚看到女孩的脸。吃惊地想要转身却无济于事。

「怎,怎么了吗?真由!?」

「没有,因为我怎么叫你都没有反应」

就在看着的位置安安静静地正坐着,淡淡地回答道。

十年前的夏天,破旧公寓的一件房间内。

峻护擦拭着睡着时冒出的汗水,调整着略微有些凌乱的脉搏,

「吓死我了。对心脏不好哦真由。即使叫我起来,我也比较希望你用更加平常的方法啊」

「所以我说在试过了各种方法之后,但是还没能叫起来。认为应该问『怎么了?』的是我才对。怎么了峻护?」

「咦?什么?」

「脸色很不好。呼吸也很乱。这种温度下明明出了很多汗体温却很低。我很担心」

「哎?啊嗯,对不起」

搔着脑袋,

「嗯,怎么说呢,好像是做噩梦了?不,果然是开着电风扇午睡不好呢,嗯」

「」

「啊,是那个吧?午饭你做的扇贝和虾的海鲜沙拉。那个,稍微有些不新鲜了」

真由没有理会这个拙劣的笑话。

「这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一定逃不掉,蒙混也好拖时间也好都不允许,盯着着他的眼睛里如此写着。

「好好回想一下就能发现你诸多不自然的地方。比如说峻护过去,我听说你在各方面都胜过丽华。是不是?」

「啊啊嗯算是吧」

「但是最近却相反,你似乎经常会落在丽华后面。我自己也数次亲眼确认过这样的场面。比如说以前,丽华和峻护竞赛铁人三项的时候」

「那是因为丽华自身的努力啦」

「她的努力我承认。那个人努力的天分是别人的一倍呢。但是即使这样我认为也不鞥说明现在的问题」

「怎么说?」

「我看到的是你在尽可能回避使出全力应该说勉强自己使用体力。不是吗」

峻护嗯嗯地倾听着。

真由不理会他继续说道。

「害怕丽华的惩罚,非得这样?不对,你应该不是这种人。气质温和讨厌竞争,不像会不择手段都要伤害对手自尊心的人」

峻护嗯嗯地倾听着。

「虽然还不到了解到你是什么种类的人。我也不是当事人,只能从听到的传闻中导出一个粗略的假设,但是,我是有相当的仔细才如此判断的」

稍微呼吸了一下,还是和平时一样的语调说着。

「峻护。难道说,你来到这里之后一直,就觉得身体哪里有不舒服吗?」

沉默降下。

峻护闭上眼,抱着胳膊,口中模糊的发出呒呒呒的声音。

「嗯好厉害!真由好厉害」

一会后睁开眼的峻护,绽开笑容说道。

「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啦。不过,真由还真是想过各种各样的事呢。该说想象力丰富还是什么呢虽然我觉得你将来做什么都很行,不过果然还是适合当作家吧。或者就是侦探之类。很,不,绝对能发挥到这想象力哦」

听着峻护拼命强调的真由却危险地眯起眼。

「真是爱操心。那么我表演点什么让你看看?给你证明看看我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或者说再与丽华比一次铁人三项让你看?」

「」

「不过肯定,还是我输啦。丽华真的变的好~~厉害,而我你也看到完全没有在努力。没做什么努力的我怎么可能敌得过丽华嘛。啊啊,你不要误会。我完全没有嫉妒她哦。只不过稍微有些不甘心罢了,不过替她高兴的感情可是比不甘心多了好几倍哦。因为我也见证了丽华渐渐变得这么棒」

「」

「真失败那么,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明白你的疑问,所以我想证明那是想太多了。证明方法就拜托真由你了。这样如何?」

「我知道了」

绝不会让他逃掉,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了,结果似乎还是让他给逃了。

「很遗憾,我没有能证明你不健康的方法。你现在确实,似乎确实比刚才好多了」

「了解了?」

「算是吧。暂时接受了」

「哎呀,那太好了」

对着笑得高兴的峻护真由呼地叹口气站起来。

来到厨房收拾着没有洗的东西,

「说起来峻护。问你件事可以吗」

「嗯。什么?」

「你和丽华KISS过吗」

本来应该是打算去帮忙而站起来的峻护,险些又坐了回去。

「你还真是,突然就问出这么劲爆的话来」

苦笑着来到真由的旁边。

「嗯,就是,呃,有过,嗯」(原来你从小就这么糟糕)

「是吗」

「啊哈哈不过,说出口还真是难为情呢。哎呀,这可真是不过,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不,稍微有些在意」

「在意?在意什么?」

「不,没什么」

虽然这么说着,可是皱起的眉头却让人怎么也无法相信,一个人自言自语起来。

「也是,穿帮过头也要有个限度。空想,不,该说是妄想才对吧。这件事就该忘了才对」

「什么?你一个人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呢?」

「没,什么都没有。问了你这么多奇怪的事真对不起。请忘了吧。我也会忘掉」

「又在说傻话了。那可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吧。相当有冲击力呢,刚才的问题」

「对不起。也是,说了傻话呢。对不起」

真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没有啦。嗯。好了啦。别在意,真的没关系」

被这么一说白色的脖颈立刻染上朱色,峻护不禁被吓了一跳。

总觉得不能再往看了,峻护也脸了红,总之把精神集中到洗东西上。

一阵微风拂过,挂在窗户上的风铃随之摇动。

夏日的午后。

破烂公寓的时间,即使是在些许不自然的无言中,也平稳而安详地流逝着

XXX

睁开眼。

「唔」

想要站起来,那是手脚却不听使唤。

说起来我为什么非得站起来不可?飘渺的意识还在考虑着这种事,峻护已经疲惫到如此地步了。

「可恶」

不甘心地咂嘴。

到底浪费了多少时间,想都不愿想。明明连一分一秒的迟疑的时间都没有。

但是还是无法动弹。冷静地判断,最好不要无谓地浪费体力等待恢复才是最好的。

(想起来了)

是了。

在梦里徘徊的时候终于,峻护想起了一些新的回忆。

不明原因的身体不适。

似乎自己当时为此相当苦恼。

(那是什么呢?)

和感冒之类的流行病不同,记忆中自己也有查过医学书的样子,但是还是不明原因。

如果是慢性病的话,平时也不一定会表现出什么症状。或者是接近间歇性的病,情况的好坏交替出现的样子。

再加上,比起后者前者出现的次数更为频繁,因此,记忆中的峻护也就放弃查追根究底了。

丽华大概没有注意到吧。

应该是只有一直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真由一人发现了。

时刻注意着峻护的就只有一个人,只有月村真由。

(什么?这种感觉是什么?)

让人十分焦躁。

似乎抓住了什么的感觉。

至今被忽略的什么,就在手边了的感觉。

(见鬼,到底是什么)

真是的,迄今为止的人生有过这么忙的闲暇吗。

不去追丽华不行,不深究失去的记忆不行,验证的时机被无限顺延。时间时间时间,总之就是时间不够。

「啊啊,疯了」

跳起来。

不奢望完全了,总之就先恢复到能前进的程度就好。

说起来还真是奇妙。

一般来想,明明是疲惫到连根手指也动不了的地步的。恐怕就连保有意识都困难,因为疲劳到极致而被睡魔所引诱,像摊泥一样睡上整整两日也不奇怪。

可是,却还能动。

稍微挖掘一下力量就像源源不断的涌上来。在想着不行了,极限了的时候再前进一步,只要有这种心情,就会变成两步,三步,总会有办法的,这样。

为什么?怎么会?

确实曾经整天都有锻炼过,但是自己有顽固到这种地步吗?

「所以啊!都说没有考虑的时间了」

叱责着自己,向着丽华消失的方向迈步。奋力抬动脚,差点就维持站立的姿势走出去了。虽然不好意思,不过奔跑的力气似乎还没回来。

所以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向前

(不,不对)

不是这样。

确实没有多虑的时间了,这是事实。但是,这是明显的逃避行为。

那是自己必须得思考的事。

是不得出结论不行的事。

(我确实,和月村同学纠缠不清)

十年前,与丽华有过约定的自己,却对月村真由保有好感。

不是对同居人的好感,而是对一个异性的好感。

而十年后的现在又是。二之宫峻护,对十六岁的真由,和十七岁的丽华两人,又是纠结不清。

这点,必须要承认。

在承认之后,必须要找出来。

找到自己,名为二之宫峻护的男人的真面目。

到这里就逃开了。

不敢再往下深想。

因为,即使立下未来的约定,是六岁的时候。

即使再怎么被当做神通对待,要有能说出『未来的约定』这种事的资格,必须有那数倍的人生精力才行。

而现在,峻护也才十六岁。

还不是大人。

但也不是孩子了。

差不多,也得做出决定了。

选择谁,放弃谁呢。

守护谁,离开谁呢。

「好痛!?」

如火燎般的疼痛袭来。

胸口。之前被重要的人之一痛击的地方。

「真是」

苦笑着。

「丽华,你下手就不能稍微有点轻重吗」

峻护向着前方。

以蜗牛爬的速度,但是却一步一步前进着。

为了自己的决定,少年前进着。

已经,是几天,几周前的事情了呢记得,是在南方小岛上度过以个喧闹的假期回来之后不久的事。

将给月村真由予以重击之后不久,却反而是自己感到了战栗。

交手,不能这么说。

就是单方面的。

面对虚弱憔悴的月村真由,丽华一半以上都交给感情去主宰,而真由则是不得不接下,然后以压倒性的实力差距战胜。

交手,不能这么说。

但是那时,被败北的屈辱感浸透的却是丽华。

现在还鲜明地记得。

看到了本应是但方面被压制的真由在一瞬间发出的,灼热的剧烈。

当其出现在眼前时,丽华确实感悟到了。自己无论如何也比不过这个女人。虽然表面上保持优势,可月村真由一旦露出獠牙,丽华连一时也支持不住就会被那獠牙给撕碎。

想起来从以前就这样了。

平时安安静静的存在感很薄弱,但到了时候,就会释放出强烈的存在感。

似乎也有从峻护那听到过。真由的无口无心无表情,是压抑着丰富而激烈的感情的反面。

当时还半信半疑。

月村真由,是仿佛故作神秘还是为了让其他人看不见而自己伪装起来,不是为了隐藏起实相的肤浅而做出的伪物吗这种可能性,不可能完全没有考虑过。

确实就当时已知的范围内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对此判断的慎重到底是多么地徒劳,丽华以经完全明白了。

「可恶你,不是在垂死挣扎吧?」

放弃挣扎,叫喊出的不是悲鸣也不是kang议。

「即使是曾垂死挣扎,我也绝对不会输给你」

回应只有冷静的声音与一击肘击。

在两名少女的守望中,两名少女的战斗趋于白热化。

(这个女人,是怪物吗)

超出吃惊,丽华已经是惊呆了。

包括本人在内谁的想法都一致,月村真由确实是在硬撑着。不会有错。应该是这样。

那么为何还能如此动作?

为何能与丽华斗至势均力敌,或者说更胜一筹?

(开什么玩笑啊)

进攻,或者说是闪避着,丽华的嘀咕还是没有停止。

如果是在完全的状态下,这个女人到底会发挥出多少的实力。虽然金发公主确认了真由是『神精』,其实和『神精』也没有关系吧。

(不,不止是如此)

变成一进一退的决胜的原因。

的确真由没有发挥出一半的实力。而与经过了刻苦训练的丽华,只用高得可怕的身体能力和动物般的感觉与之对抗,虽然是敌人也只能佩服。

但是,只是这样不能说明现今的情况。

(我也是,还没有发挥全力?)

这也是原因之一。

没有休息的激烈连战,还一度因为精气不足而倒下,更别说经过那段滴水未进的日子。怎么可能发挥全力。

但是,即使如此还是不能说明。

(怎么了?身体的重量。我有虚弱迟钝到这个地步吗?)

手,脚。

四肢全部,不,从内脏到脑髓,每一处都像是别人的东西一样,这种违和感。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这种感觉。

在地下迷宫的时候明明还没有这种的感觉的。

(不是吧)

一边挥拳,惊愕地张大了眼。

(错觉吗?)

转过腰,一边挥出隐藏的拳头一边在心中大叫。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事)

瞄准膝盖踹出一脚,

(这家伙,可是背叛了我啊!没有比那更过分的背叛!)

如果峻护选择了真由的话,一定会给予祝福的。

虽然一定会伤心,虽然也许心上会蒙上一生也无法消除的阴影,但是果然,还是能祝福他们吧。祝福,支持,这样努力着。

因为这一定也是,对于真由也是困难的选择。

如果立场倒过来如果峻护选择了丽华的话,一定,真由就算悲伤,也一定会祝福,支持他们的。

是自己太天真了吗?

一个男孩和两个女孩。结局,圆满的结局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吗。

不知何时变成了进攻的一边。

对丽华的攻势,真由只是抵挡就吃力起来。

(她是,敌人)

一边说服自己一边出招。

(她是,敌人)

若是被膝盖攻击到,真由也站不稳了。

(她是,敌人)

没有完全变换就一记回踢,掠过了真由的鼻尖。

她是该被憎恨,该被打到的敌人。

可能的话真想咬死她。

在避开一记正拳而向后移动的一瞬,真由脚下一绊。

完全的空隙。

从战斗开始就势均力敌的情况中唯一破绽。

甚至,丽华还有闲暇来确认这破绽是不是陷阱或是虚招。

突入。

正面而去的一掌是诱敌。

再进一步,仿佛陷入一般地突进。

以肩膀撞上对手的腰,手伸向对方的膝盖内侧。

咚地一声,在地面回响起钝响的下个瞬间,丽华的胜利就已经决定了。

就如教科书一般从双手刈变为马乘式。(注:双手刈就是抱住对方的大腿两个人一起往前倒。马乘就是像骑马那样坐着,说白了就是跨坐)

完全控制了对手的姿势。(要是有****一定相当的邪恶这8CJ的作者)

目光相对。

透彻而充满知性与理性的瞳孔,在迎接死亡的瞬间也没有改变。

停滞只有一瞬。这一瞬当然不可能逆转。

扬起手。

瞄准的,是咽喉。

看到了扬起的手。

庆幸的那只手上没有握着任何武器但是却并非安下了心。与仿佛经过武装的素手没有关系,现在只要看着瞄准咽喉挥下手的丽华眼睛就可以了。

一目了然。

不是看错了,真的。

那一击轻易就能将柔嫩的肌肤划破,将颈椎折断,通向地面。

巧妙地藉由体重压制在真由身上,确保了自己处于完全优势的丽华,现在掌握所有的主动权。即使是最坏的方法。

在一旁看着,屏住呼吸的绫川日柰子和夏洛特罗严海姆但是这两人却没有介入的意思。

连对如此薄情的两人感到愤慨的时间,峻护也没有。

谁都不能依靠。

不止别人峻护也无能为力。

榨出最后一丝力气,仿佛向前倒着一般冲刺着。但是距离两个最重要的人还有好几米的距离。在这个时候,在现在这个时候那就等同于星球与星球间的距离。

无法企及。

连发出声音的时间也没有。

所以说,是分秒必争。至少再有零点几秒,说不定还能做些什么。

血气上涌,视野仿佛变得一片黑暗。

伴随着令人厌恶的声音手刺过去。

「!」

不成音的悲鸣是谁发出的。

日柰子吗,夏洛特吗。也许是峻护自己也说不定。

「啊啊」

当那副情景终于进入眼睛的时候,峻护也已筋疲力尽。

如锈铁一般的血腥味,淡淡地飘入鼻中。

无法动弹。

一切都沉入终结的绝望,这时。

「我认为你是朋友」

零落地,谁说着。

咦?迅速的寻找着声音的主人。

「我,认为你是朋友。即使一直吵架,即使一直站在我的前面让人火大,即使无口无心无表情让人看不顺眼,但果然还是觉得你是朋友。虽然一直没有说出口。真的真的,是觉得你是好朋友」

泪水潸然落下。

落在真由的脸颊,额头。或者还有眼睑。

「现在也是。大概,之前也一直都是」

真由愣愣地看着不断滴落的泪水。

丽华站起身。

泪水的主人,抬起深深陷入地面,沾满自己的血迹和泥土的手,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的脸」

长发将侧脸遮藏起来,看不清她的表情。能明白的大概只有真由。

「反正都要死就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像野猫一样在谁都不知道的地方,连尸骨都不要让人找到,孤独地从这个世上消失岂不更好。因为那本来是就是最适合你的终结方法」

看着胜利者的少女背过身,败者的少女无言地直身。

直起膝盖,慢慢地调整着呼吸,简直就像大病一场的病人在做复健一样慎重地站起来。

「啊真由」

日柰子想上前,却无法抬动脚。

不是没道理的。就连峻护也无法做出什么。

已经不长了无论是谁都看得出如此明显的事。终于,今日的死战将月村真由最后残存的一点生命力也夺走了。

转身慢慢离去的真由的背影强烈地诉说着。

死去的地点与死去的方法自己来选择。

或许正如丽华所言,仿佛知道无法逃脱死亡的猫一样。

(怎么办?)

该怎么办才好?

做什么才是最正确的。

追着真由吗?将丽华弃之于此。

留在丽华身边吗?放弃离去的真由。

两难的抉择。

真由一次也没有回头,背影渐渐变小。

丽华依旧背对着,死死地咬住嘴唇。

呆然站立在两人中间的,峻护。

「峻护先生。没事吗」

「喂。结果怎么样了」

奥城伊露里与佑赶来了。

「唔哈,真是累死了」

「一步也动不了了!」

接着是吉田平介,井上太一。

其后是凉子和美树彦,甚至连义宣也跟来了。

每一个都是头发和衣服乱得可以。明显可见是经过了一场场激战。

即使如此也,也比到了这里后一直到最后的最后都在战斗的两人要好得多。

对于后来者中的任何一人,谁都无法踏入这里。

领悟到这里沉重而沉郁的气氛,谁都无法碰触。

不,只有一人除外。

「似乎完了呢」

带着忠诚的执事的金发公主,宛如踩着红地毯而来的女明星姿容万千地向着这边走来。

「不是悲剧不是惨剧也不是喜剧,只有后味之恶留下来了。但这也可以。那么,既然获得胜者资格的是北条丽华」

希尔德站在怎么也看不出身为胜者的少女面前,

「要怎么处置胜利者的奖品,身为主办者的余不能干涉。在说明了的规则里对此也没有涉及。当然,把奖品的引导到最后为止都交给胜利者没有任何问题」

「」

「那么,如果失去了作为奖品的意义,那么区分胜者和败者的意义就不存在了啊,对了,差点忘了。身为胜利者的你只要愿意余就会成为你的后盾呢。怎么样?愿意吗?」

「」

「呵呵,不要那样看着余。你也有你的想法吧。能满足它的是什么余可不知道。但是你做了应该做的事。不是吗?」

「你,又知道些什么?」

「反过来问,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余与你之间的差距,是对现实的解释的差距,不是仅此而已吗。算了,在这里讨论这个也没什么意义」

擅自得出结论环视着众人,

「派对就要开始了。之后的一切就交给主办者的余吧。你们也还有各种待解决的问题吧,将其结束」

这是终幕的钟声。

所有人都无言,谁都无法动弹。

但是,谁都明白不能不听从主办者公主的话。

不,一个人例外。

「请等一下希尔德」

是峻护。

「怎么了峻护?要是有闲话家常的时间,至少为真由的死掉几滴眼泪吧。她,最期望的就是这个了吧」

「如果除了掉眼泪之外没事可做的我当然会掉。但是,我还有应该做的事不,是有必须要知道的事。」

「哦?是什么?」

「希尔德。你是不是还藏着什么事呢?有关十年前的。我,必须要知道这件事。」

「你说,余藏着的,事?」

惊吓,意外之类的情绪在声音中一点也没有。

不如说是在确认预想的,声音。证据就是金发公主一脸愉快的弯起嘴角,

「为何会这么想?因为将来的妻子的一切都了解虽然你这么说余会很高兴,但是似乎并非这个原因呢」

被询问的峻护沉默了。是因为自己对十年前的记忆感到哪里有着违和感吗,但是这些都还不明确。

但是,明显很奇怪。哪里不对。不自然的,与道理不符。

是哪里?

对什么有着违和感?

「我想起了很多事。十年前失去的记忆。终于,差不多全想起来了。」

「哦,然后呢?」

「是总对什么没底的感觉,还有就是我的觉悟还不足够吧。认真地验证一下回忆起的事的机会,一直没有。但是现在试着整理一下那些记忆,就出现了一个疑问。」

「哼,说来听听吧。」

「希尔德。我是真的,因为真由的吻而徘徊于濒死的境地吗?」

对峻护的疑问,知道十年前的事件的人们一齐眨着眼。

十年前作为神戎而觉醒的真由,吸取了峻护的精气。无法驾驭强力的精气吸取能力的真由,将峻护的精气吸食殆尽,夺取了他的才能和记忆,将他引向死亡的边缘这是确定事项,应该是一切的前提。

「想起来了。当时,我已经因为原因不明的身体不好在烦恼了。这对谁都没有说过,一直隐瞒着,而当发觉的时候,已经,应该变得无法挽回了」

反复要亲自确认一般,一句一句,慢慢地说着。

而后像再次得到了确信一般,没有动摇的眼睛笔直地看向希尔德。

峻护如此断言。

「我并不是因为真由的吻而陷入死地的。或者说与之正好相反,我因为真由的吻才活了下来。不对吗?」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表情这么说着的不只是丽华一人。

凉子也是美树彦也是确实以『十年前的事』为前提而行动至今的两人,面面相觑。

「我十年前看到的光景月村真由和你在接吻的那个光景。不是横刀夺爱,不是月村真由将你夺去吗?是样吗?」

「就这样不去碰触『那个』的办法也有」

仿佛为了让场面平静下来,金发公主静静地说道。

「好好考虑。现在这种场合,那是很好吗?月村真由会死。但是这是因为那家伙不长的寿命,也是因为她所犯下的罪行。即使现在也觉得后味很恶,但是现在稍微忍耐一下的话,之后就是前途无量的未来了。让月村真由在墓碑下腐朽,生者则不被过去所束缚,只要看着前方前进就好。峻护,还有丽华。你们没有什么好觉得迷茫,以前立下的约定不是也能实现了吗。这样还有什么不满?」

说是确认的作业也好。

希尔德并非真心地促成反悔的这点还是明显的。

如果是真心地看着峻护,看着丽华的眼睛说出这番话,就该去看眼科或者去配副眼镜了。

「变成长话了。还是说这只是余的假说。其要义,已经预先判断好了」

说着,金发公主点燃了烟管的火。

似乎要整理思考的顺序,让烟雾慢慢升起,

「再次之前有一件事余想确认美树彦」

「什么?」

「月村真由,在十年前就已经知道自己是神戎的血族了吗?还有知道神戎是什么吗?」

「嗯,应该是这样。我和凉子不同,这些一开始就告诉妹妹了」

「是吗。那么假说就接近事实了」

点着头,再次环视众人,

「余碰巧和此事有关,使尽手段费尽心机。在此之上又想到了几件奇妙的事」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听着希尔德在说。

「首先值得思考的,是因被真由吸尽精气而让峻护陷入濒死的境地,这件事。但是因为被神戎吸尽精气而致人死亡这种事,古今东西听都没听过。即使是传说中的神精」

「但是这是事实」

凉子坚持着,

「被发现是神戎的真由将峻护的精气吸取殆尽不是如此就不能说明问题吧。峻护因为差点死掉而失去了记忆,而真由也缩进自己的保护壳」

「有些道理这点余认同。表面上确实是如此呢。真由有着很强的精气吸取能力也是事实。但是你仔细想想。真由的力量,过去有曾让谁陷入死地吗?虽然过去曾让几个男人不由自主的失去神智,调查一下就知道那些人全部,那些人全都没有一丝后遗症地恢复健康了。但是只有一个人,峻护除外呢」

「那也的确」

「奇怪的地方还有。比如说十年前,丽华表现出的急速成长。听的话似乎是丽华与峻护立下未来的誓言之时,因此而决意奋起急速成为了不起的人才。没错吧」

被求确认,丽华「是啊」地认同着,

「确实是这样这怎么样了?」

「你将其称为成长。将进化」

仿佛挪揄一般希尔德扯动嘴角,

「进化,这么说并不是成长的比喻。就是字面上的进化,而且是跳跃数段的进化。余详细地调查了那时丽华的近化,真是厉害。变化前后完全就是两个人。说是奋起而变化,但是绝不只是干劲啊习惯的这类范围的变化。当然,你的动机的高度对进化做出了大贡献呢。但是不只如此,让你进化的」

「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有进化链啊。失去了进化的过程」

呵呵,地笑着,接着前面。

「奇怪的事情还有哦。峻护和真由和丽华三人,这三人的精气惊人地相似。恐怕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详细确认过三人精气的余而已。这三人的精气,简直就像三胞胎一样地相似。如果说精气也有血缘的话,那么这三人明显就是分享着同一血脉。通常是不可能的事。精气就和指纹与声纹一样,是固有的东西。不可能如此相似。所以才是不以血脉来区分」

「希尔德殿下」

苦笑着穴嘴的是美树彦,

「很遗憾我们,不能理解你说的事。若能请您再说的简单一点就太好了」

「不要急。余说过会变得很长的话吧。绕去将别的地方的话会打乱顺序的。」

斥责着,

「话虽如此也到了该讲结论的时候。今天,在余准备的这个舞台上由余操纵的这个游戏,余已经认真地观察过了。其结果,可以说得到大体确信了。」

环视众人,

「余断言。余,已经说过确认了真由是神精这件事。但是神精不只真由一个。峻护和丽华,这两人也是神精(怎么突然觉得这神精不值钱了)」

「怎么说?」

凉子皱起眉,

「轻松地就说千年以上也未曾发现的神精,在这里,同时,就有三个?这种事有可能么?」

「并非如此。你的思考方法反了。本来,神精就不是单一独立的存在。或者说本来一起称为『神精』就是错的正确的称呼,有资格成为神精的人,或者是神精的外壳,或者是好不容易成为神精的诊断完成者」

「更加难懂了」

「那么这么说明白吗?神精是从有资格者到有资格者之间流动,单独无法成立的东西」

「」

看着凉子眉间褶皱渐渐形成的希尔德点着头,

「那么就用更加简单的图式来说明。你们想象成峻护和丽华出生之时,只有一个人是『神精之素』就好,这就是生命力之源,根源之力,失去的话就会因衰弱而死。到这里都可明白?」

无言。

希尔德也不予理会,

「在这里追加连个假设。其一。峻护和真由和丽华,只在这三人之间传递这『神精之素』。其二。自己之外的其他人那里接受的『神精之素』,无法发挥其原本的力量。理解了吗?」

在古怪的事之上还有过于地漠然的,并不是复杂难懂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脑中绘制着自己所理解的图样。

「那么来假设一下。峻护将『神精之素』给了丽华。在这里你们会想起什么?」

看到了在旁边的丽华脸色变得苍白。

自己的脸大概也是一个颜色吧,峻护想着。

「此时,丽华就有了第二个『神精之素』。新得到的『神精之素』无法发挥原本的力量,也就只是花瓶而已。丽华加上本来的力量,发挥除了极高的潜能。而从旁来看只能看到丽华的进化。另一边的峻护又如何呢。失去了『神精之素』,亦即生命之源,当然会衰弱,也无法发挥本来的实力」

凉子,还有美树彦。

渐渐开始理解全局。

「再假设一下。这种状态的峻护,得到了真由的『神精之素』的话又会如何。『神精之素』又回到了峻护这里。但这本来是真由的东西,无法发挥本来的力量。另一方的真由因为虎之子的『神精之素』被传递,不久就变得衰弱。然后就这么经过了十年。丽华还是依旧那么清冷,峻护的实力经过那么久也无法显现,真由则在不断的消耗与衰弱中苟延残喘就变成这样了吧?」

不是吧,峻护想着。

不是把,这种事情这得有可能吗?

如果这就是真相的话,真由难道是

「那么,这里再追加一个假设。其三。『神精之素』的传递,就是异性间**的交涉比如说接吻之类的(接个吻就算**的交涉了——)」

啪,地踩住地面的声音。

没有时间阻止。

是丽华离去的足音。

不敢相信。

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一切,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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