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有小红送了各样精致的吃食过来。
“娘娘,这是皇帝亲手熬得红枣莲子汤,你喝一口吧!”小红端着碗轻声说道。
琉璃碗的在灯一泛着崇光,里面是珊瑚般红胀胀的枣,开如白莲的雪耳,还有一颗颗圆润的莲子,红白相间,衬着碧碗,看着清爽。
他何时竟也会做汤了,我垂下眼,忆起他在皇宫里的霸气,在战场上的英姿,原以为他从来是一个不拖泥带水,为私情屈身的男子,不料他竟亲手下厨房!
但是,心依旧隐隐的疼,某些伤痕会随着时间愈合,变成一块暗色的记号,但却不能碰触!
我幽幽的叹气,推开碗:“不想吃!”
小红依例退下,收拾了碗筷,并不多言。
“娘娘,岳大公子和二公子被捉到牢里了!”小红小心地说着。
我的心蓦地一跳,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我站起来头一阵眩晕,又慢慢的坐下,各人的命罢了,我急又有什么用,衿断不会去救他们的!
“皇上已经让宁将军带着五十个暗影去救人了!”第二日,小红欢喜地来报。
我看了她一眼,她脸上的笑意隐去,尴尬的低下头。
这一切都是衿让她来通知我的吧!
莫名的,身上轻松了一些,此去凉国道路艰险,宁默他……一想到这个沉默少言的男子,内心总有种莫名的感觉,或者是自己想多了吧!
半月过后,终于传来消息,少陵和如风被救了出来,暗影却折损得只余宁默,我既欢喜又难受,恨不得去看看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但这要求助于衿,于是我按住内心的焦灼,依旧强装镇定。
这一次送来的却汤圆,上一次的没有吃,这一次我却意外的夹了一个,天下的月亮是圆的,碗里的汤圆也是圆的,是个团圆的象征呢!
我咬了一口,软而糯的口感牵一丝细线欲断又连,正如我和衿的感情!
金黄馅缓缓流出,有好几种果实包在其中,看来他的确用了心思。
我沐浴后懒懒的坐在凉榻上赏月,自从腰部中剑,功力便全部散去,手臂没有了力气,总是容易疲倦,何况不能大喜大怒,每日喝着苦涩的药汁,还要平静的笑,日子过得有些累人!
微风吹来,有淡淡的龙涎香飘来,我知道,他来了!
我半分也没有动,直到那一袭青衣披在肩上。
“静婉,我们和好吧!”
“不要折磨自己了,要折磨就折磨我吧。”
“这世上的人我都不在乎,但我却怕你不理我!”……
衿每说一句,我的心便软一分,我深深的叹气,败给了自己,终是无力拒绝他的深情。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忘记过去,才可以活得快乐!”
我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分辩这话的真假,好吧,月色迷人,惑人心智,我再信你一次!
从那晚后,我们的生活似乎真的回到了从前,不好记忆就像是电影的胶片,被我们刻意的剪去,看成片时似乎一切都完美地连结着。
除了遇刺,除了失去一个孩子!
过了几日,少陵和如风伤势已愈,我想了想,终是要面对,披了件长袍,扶着小红去看他们。
到了地方,想了一想,决定先看宁默,毕竟他付出了很多。
小红去敲门,宁默打开门的一瞬间突然转过身,迅速的捂住自己的脸,快得我没来及看清他的脸上到底发现了什么事。
他背对着我,慢慢地说:“娘娘……”
我焦急地说:“宁默,你的脸怎么了,快让我看看!”
宁默静静的立着,固执的不肯转身:“没事的!”
“一定有事,你再不转过身,我要生气了!”我假装生气地说。
宁默却仍旧背对着我:“娘娘还是回吧,我没事,真的……”
“啊……你……你若要我死,只管死我!”我捂着胸蹲了下来。
宁默顿时慌了神,忙转身来扶我。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人都呆住了!
一条丑陋的伤痕如毒蛇一般把宁默英俊的外表残忍的破坏,从左脸眉梢至脖颈,让人触目惊心!
我捂着嘴哽咽:“宁默……”
他躲闪着低下头:“我没事,娘娘千万要保重身体,不要太激动了,若再引了旧病,我……”
宁默突然停住,我却心里一动,他用了我这个字!
我苦笑,其实我早就知道的,只是我们都假装不知道而已!
宁默的心事如被坚硬的壳包着的果实,藏得很隐密,连衿都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他为我付出的良多!
我伸出手,轻轻的摸上他脸上的伤疤,宁默闪了一下没有闪开,僵硬的蹲在地上。
眼流缓缓的流出,我看着他心疼地说:“你又何必……”这样,叫我怎么安心?
宁默坚持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也许有一种情,只能永远埋在地下,不见天日,但却是最真挚最纯洁的感情!
如果有一个人甘愿为你去死,为你做任何事情,但他从来不说,从来不对你有何要求,只是默默的守护着你,这样的感情叫你如何去还?
“娘娘!”宁默眼中有光一闪而过,深吸气道:“该回去了,皇上若知道了,要责怪属下让娘娘伤心了!”
我无言的站起身,郑重的向他鞠躬:“谢谢!”
说完不看宁默一瞬间恍惚的眼神,缓缓的走了出去。
四月的阳光灿若碎金,柳长花盛,却有个地方一片荒凉!
少陵和如风重伤初愈,尚不能行走,衿待两人是不错的,专门拔了一座院子,命太医每日问诊,自己并不去打扰。
看到我来,两人都坐了起来,齐声道:“妹妹姐姐!”
两人身上被包得只露两只眼睛,十分可笑,我快步上前扶着他们躺下:“出来就好!”
少陵恨声道:“我不料那厮竟如此狡诈,实在可恨,竟中了他的奸计!”
如风讷讷地说:“姐姐,上次的事连累你了!”
少陵听了这句话也低下头:“是哥哥连累你了!”
我慢慢的摇头:“这一切都是我心甘的,这世上我唯有你们是我的亲人,我宁可自己死也要救你们的!”
两人感动的抬起头,一时间都若有所思。
半晌少陵方慢慢地说:“虽然即墨衿救了我,但我是不能放下以往和他称兄道弟的……”
正在这时一个清淡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以为我愿意救你吗?”
三人都抬起头,衿正缓步走来。
仇敌相见,一时间空气凝固起来。我微微皱眉,这可怎么好?
少陵冷眼道:“你有胆量就等我伤好之后,咱们单打独斗一场!”
衿冷笑:“你以为我怕你不成?”
如风说道:“我姐姐跟着你,你却弄得她伤成这样,这笔帐我早晚会跟你算!”
衿更怒:“还好意思说你姐姐?如果不是你作奸使坏,故意来找静婉,我怎么会误会她?如果不是你们指使人在她面前自杀,如果不是你给她那包毒药要她害我,静婉也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你以为自己就没有责任了吗?”
我看着三人张合的唇型,感觉心跳越来越快。
无力地说:“你们,别吵了!”
说完,眼前一黑,栽到一个温柔的怀里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方悠悠转醒,三张面孔都焦急地看着我,看我醒了,都有一脸喜色,又一脸的愧疚。
“对不起……”
这时瀚儿奋力的推开三人,挤到前面伸开双手护着我,狠狠地说:“父皇坏人,舅舅也是坏人,气得娘亲病倒,瀚儿讨厌你们!”
三人尴尬的对望一眼,讷讷的低下头。
我微笑道:“哪里就死了?不过你们要答应我以后和好,否则我真不知道会……”
话末说出口便被衿捂上嘴,三人互相瞪了一眼,心照不宣地说:“以后我们不会吵了,你放心吧!”
我知道这血海深仇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化解的,但至少表面上做到这些就好!
自从上次晕倒后,再无人惹我生气,如捧凤凰般捧着我,一时间倒也其乐无穷。
过了一月,少陵和如风一齐来找我说话,我知他们在宫里住得不自在,更何况天天看到衿!
“婉儿,哥已经答应你不再寻仇,但这宫里我实住不习惯!”少陵犹豫地说着。
我微笑着看着他,这段时间绿衣和他没少接触,两人关系日益稠密,看来已经解开了心结。
“我也舍不得姐姐,可是即墨衿是杀父仇人,我实在不想看他!”如风低头道。
我知道留不住他们,想了一想说:“你们以后准备到哪里去?”
少陵松了口气,笑道:“仗剑天涯,四海为家,除暴安良,做一个侠客吧!”
我点了点头伤感地说:“那以后要见你们也难了!”
如风调皮地说:“这有何难?姐姐忘记信鸽了,以后姐姐若想我们,放一个信鸽出去,我们一定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赶来!”
我微笑了一下道:“滑头。你们走是走,我又少一个好姐妹了!”
少陵蓦地红了面:“你说什么?”
我笑道:“哥也快三十了吧?难道要一直单身下去?我看你和绿衣早情投意合,不如我作了这个媒,成了婚再走如何?”
如风笑着说:“我看不如这么麻烦,直接洞房……瞪我干吗?”
正说着绿衣款款走了进来,我拉着她的手道:“总算修成正果了,不枉我的一片心了!”
绿衣娇羞无限,含情脉脉地望着衿一笑。
因为要办喜事,我鼓起了兴致,亲自操办。
大红的双喜贴在窗上,床上是百子千孙的团花锦被,屋里的一切都是全新的,儿臂粗的红烛高烧,绿衣盖着盖头静*在里面。
也没有大事操办,两人行了礼便了事。
少陵喝了几杯酒便进了洞房,我目送他进去,内心也是欢喜一片。
衿拥着我道:“可难过?”
我知他用意,笑着摇摇头。
他执了我的手道:“说起来我们终是没有过真正的洞房花烛夜,改天也补了如何?”
我笑道:“都多大的人,还争这些?”
他认真地说:“要的,那一天我会召告天下,封你为后!”
我终是心中有病,推托道:“再说吧!”
衿不语,紧紧的握着我的手道:“去吃药,吃了药咱们也洞房!”
我羞得满脸红晕:“太医说要一年以后……”
衿笑而不语,带我到房内,亲手倒了药汁端来:“乖,喝一口!”
“唔……好苦!”
我喝了一口药汁,眉毛顿时拧成了一团。真不知道以前是怎样一天三碗地喝下去,看来人有依靠的时候果然会变得软弱。
我看向衿,可怜兮兮的像个不爱吃药的孩子。
衿好笑道:“喝完了再吃糖。”
我扁扁嘴,一咬牙,把一整碗药灌进了肚子里,苦得连胆都缩了起来。我张口想要喘气,却突然伸过一只手往嘴巴里塞了什么。
我下意识地闭嘴伸舌一卷,发现舌尖甜甜的,原来是一块糖。
衿连忙收手,指尖上似乎还残留着我舌头湿软得触感,身体已经被电麻了,脸色涨红一片,呼吸急促,他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笑说:“怎么连我的手都咬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吐吐舌头,道:“对不起,衿。”
“要叫我相公,傻瓜!”
衿眼睛亮晶晶的的哑声说道,没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就在距离我不到一个拳头的地方,他突然对上了我的目光。
我故意不明其意地看着他,眼睛清澈如水。衿一惊,生生拔高身子将吻落在我额头上,然后用哄骗宝宝的口气说:“喝了药就好好休息。”
我眨眨眼,孩子气地撇撇嘴,用脸颊蹭过衿的脸颊,轻声说:“知道了,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