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凤接龙
东流溪村村委会所在的四队,其实是四队和五队、六队三个队的所在。武厚民真佩服大自然的神奇,在群山峻岭中竟然开辟出这么一块有上千亩的平地。平地里田格如棋坪,一条小溪如楚河汉界从正在穿过。依着三座山峰依山而建的三簇吊脚楼,接鳞偕比的点缀着这平坝的生气。武厚民回过头来,看着来时的险峻山路和两山那茂密的山林,再看看脚下的平坝,不由不让他生出人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
东流溪村村委会,就在最大一座山峰的山脚下,那栋最大的吊脚楼上。整个坝子就这栋楼建在山脚,门前有个上十亩的稻场,其他的吊脚楼统统退后三十米,顺着山势,分成五层建在山上。像有侦察兵似的,武厚民他们刚走下山来到平坝上,就听到那稻场上的锁喇吹响悦耳的凤迎龙曲调。等武厚民他们刚转过弯看到那稻场,就见沿路两边,左女右男的各几十人在跳舞,稻场上人更多几百是有的。武厚民已经在进东流溪时被震撼了一次,这次就是人多点,也就很自然的带着张时风走在前面,等着女主人来敬油茶。结果他错了,没有人敬油茶,只有一个戴着凤冠,颈子上戴个大银环,银环上挂着上十种黄灿灿、黑亮亮、红咚咚地饰物,一身红底上以金、银线为主,黑蓝线为辅绣着百鸟朝凤的如京剧里穆桂英的衣服的妙龄姑娘。这姑娘云盘脸上杏眼流晶,青黛眉在杏眼上飞翘着舞动,两腮鼓鼓的吹着支金黄的锁喇,裤子的膝盖上那对盘龙随着她边吹边舞而欢快的跳动。这姑娘还能边吹边跳,那浑身的饰品在跳动的身上,叮当的作响。
武厚民不得不叹了声:“太美了!”却被身边的张时风听到后跟着赞道:“人美、曲美、舞美。美得花眼了。”武厚民把张时风一看,两人对视一笑后,又马上端庄严肃起来。原来那个大颈圈姑娘已经带着九个吹锁喇的姑娘停在他俩面前,向妈妈走过去站在颈圈姑娘身边后开始介绍。
双方听完介绍。颈圈姑娘道了个清朝式的万福后用娇媚的声音请到:“武书记,鸭子口乡东流溪村书记兼村主任向红花,请工作组进村!”
武厚民一愣,没有油茶了?但他马上明白过来,用土家仪式已经欢迎过他了,现在是下级欢迎上级的仪式了。但他还是很留念那好喝的油茶,加上又走了上十里的山路。当然这仅是一瞬的走岔,他马上伸出手热情的迎上去,握住对方伸来的手笑道:“向书记果然是土家红花,谢谢你和东流溪乡亲们的欢迎!请!”
向红花身子一退,让出个健硕的有一米七五左右的二十七八岁的男子介绍:“不光是我们东流溪,还有新桥的上百乡亲也来接你了。这是新桥的村村主任谭会力,旁边一位是新桥的书记谭喜旺。”
武厚民马上伸出手,一只握住村长谭会力,一只握住四十来岁一米六五左右的书记谭喜旺。这两人就一句:“欢迎武书记!”
向红花跟张时风握手后,也不管新桥的村长、书记,走到武厚民身边就请到:“红军的儿子,我们的武书记请!”说完拉着武厚民的手就往稻场走。
稻场上,有七堆用人把长的劈柴架成的篝火堆。在正东方有一长排的桌子,和条凳。向家红把武厚民带到后,安排在中间坐下。她和向家英坐在武厚民的两边。左边依次是张时风、陈凤。右边是向红梅,新桥的村长、书记。他们八个人一坐好,那鼓乐齐停,所有人像有指挥的都跑到稻场上,围着七个劈柴堆坐下。武厚民看了下,所有女子都坐在靠主席台的劈柴堆,所有男子(也就两堆不到60人)坐在远离主席台的劈柴堆。真是女儿国耶。
等人都席地坐好,太阳已经落下了山,只剩余晖从山逢里射了进来,那红红的残阳如金光直射在主席台上,把上面坐着的人照的如神仙似的披上一层金光。向红花站了起来:“土家的儿女们,我们的希望来了,红军的儿子来了,我们乡党委书记武厚民同志来了。我们今天要用最盛大的篝火咂酒迎接他!以表我们土家人盼望好日子的迫切心情。现在请武书记讲话!”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一阵锁喇、鼓锣、掌声响起,也不用武厚民压,等武厚民一站起来,四下看了一遍,不到半分钟就自然停下。武厚民就知道这是支经常欢迎上级来开会的队伍,已经具有专业化能力了。他微微一笑。扬声说道:“我在来的路上,听了向家英妈妈给我讲了盐母和向天王子的故事,知道了我们土家儿女从诞生那天就向往幸福。可我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过上幸福的日子,还依然是那么贫穷。是我们土家人不会过日子吗?不是。是我们土地不好吗?也不是。那就是我们土家命不好了?可我们土家上千年就没有一年好命吗?所以也不是。那是什么?我来时想了一路,当我看到你们这么优秀的土家儿女,你们这么富饶的坝子山林后,我知道了,那就是我们土家人自己把自己思想捆住了,自己把自己捆绑在祖宗的习惯里,没有象你们的向天王子那样,用血带着自己的族人走出大山。那个王子与盐母的故事,就是要告诉我们,只有把自己的思想走出这深山老林,我们土家才能过上幸福生活。
在来的路上,我们这位张时风张技术员告诉我,在这大山里,仅东流溪、新桥、青岗坪、齐头山四个村就有上万亩地,可以种药材。一亩药材一年最少可产300斤,卖300块钱。一万亩就是300万,这四个村连孩子都算上才七千人,人均划428块。这个帐还是你们的陈凤算给我听的。”地下嗡声一片。
武厚民也不管,接着说:“就是我们这样的坝子田,向妈妈告诉我东流溪、新桥两个村就有六千亩。但现在亩产400斤水稻或者600斤包谷。我在74年到76年当了两年多小队长。我在地区农科所的指导下,亩产是800斤稻谷,2000斤包谷。而且我们那个队是丘陵,没有你们这土地肥。要是我们的土地也能产800斤谷和2000斤包谷,那是个什么帐?我们还会没有盐吃,没有新衣服穿,孩子上不起学,病了看不起病,过年都没有肉吃?所以我们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穷则生变。就是说思想问题。我们穷就要变。过去不怪你们。是四人帮压制了我们,现在我们党拨乱反正,一心一意抓人民生活改善。我这次来就是和你们一起来转变思想,穷则思变的大干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