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勇散去，关羽向李孟羲走来，在李孟羲面前站定。</p>
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身前的小人儿，关羽神情有些复杂。</p>
“孟羲，真不知你师承何人，你年纪轻轻，军阵一道比关某更要强上三分，”关羽手抚长须，轻声叹息着，看了李孟羲一眼，“与你相比，某远不如你。”</p>
关羽心情很复杂，即有阵法大进的喜悦，也有被一个孩子所超过的尴尬以及自惭形秽。</p>
听出了关羽话语中的失落萧索之意，李孟羲一个机灵。</p>
和长辈或前辈一起谈话时，当长辈自嘲时，可万不能傻乎乎顺着话迎合下去。别人自嘲是别人的事，你赞同别人的自嘲，是打别人的脸。</p>
李孟羲深知此理。</p>
“哈，关将军说笑了。”李孟羲哈哈一笑。</p>
“将军说我精于军阵之道，却是看错我了。”李孟羲连连摇头，矢口否认。</p>
“将军当真以为，我一黄口孺子，兵法能胜过将军？非也！”</p>
李孟羲不肯承认他兵法比关羽强这件事，不单单是为了给关羽面子，李孟羲也是实话实话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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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看出将军阵法疏漏之处，非是我学识精深，而只因一事。”</p>
关羽来了兴趣，他丹凤眼微眯，“因何一事？”</p>
李孟羲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将军岂不闻，旁观者清，当局者迷？”</p>
“将军囫囵局中，而我旁观在侧；将军成阵，要着眼全局，而我只着眼微毫之疏，如沙中取珠，粟中捉鼠，故此易也。”</p>
“想来若是孟羲演阵，而将军旁观，我不如将军甚矣，关将军又何必自惭难当？”</p>
李孟羲一番开导之言，他用词谦卑，直说能看出关羽阵法的疏漏之处，不是因为他李孟羲有厉害，只是因为在旁观的角度，看的更清楚罢了。</p>
而且若论兵法，李孟羲说自己远不如关羽，若换李孟羲演阵，而关羽旁观，位置如此一颠倒，关羽又何尝不能给出比李孟羲多的多的阵法改进的建议呢？</p>
李孟羲给关羽上呈两策，假如换李孟羲指挥乡勇们布阵，那会是灾难性的一幕，那么关羽会给李孟羲二十个建议都不止。</p>
李孟羲说的有道理，关羽听完，面色稍荠。</p>
李孟羲给关羽找了个完美的台阶，于是关羽心里的那一丁点芥蒂没有了。</p>
关羽点了点头，“孟羲，明日再演阵，你且在旁一观，但见丝毫疏漏，务必告知于我。”关羽很认真的相邀。</p>
李孟羲却笑着微微摇头，“将军眼光，却是窄了。可助将军改阵者，又何止是我？</p>
岂不闻，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焉？</p>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p>
一人之智，不如两人之智，你我两人之智，又怎抵众人之智？”李孟羲连连摇头。</p>
说着李孟羲目光炯炯，他抬手指去，“军阵之事，将军若是去问他们，必多有补益。”</p>
关羽诧异，他顺着李孟羲手指的方向去看，“……孟羲是说……乡勇？”关羽错愕。</p>
“正是。”李孟羲看着关羽，认真的点了点头。</p>
“将军于阵外演阵，而众乡勇身在阵中，若论身感体悟，将军或许，还不如他们。”</p>
关羽细思之后，发现李孟羲说的其实很有道理。</p>
关羽看了看李孟羲，又转头去看了看散的七零八落的乡勇们，然后又转回头看李孟羲。</p>
道理虽是这么说，可让关羽去问麾下士卒该如何更好的改动阵法，关羽迟迟下不定决心。</p>
人人平等，只有后世才有，官兵平等，也只有后世才有。</p>
而今是东汉末年，社会风气是贵贱分明，军中上下级更是等级森严。</p>
一军主将，不顾身份去向小卒求教，关羽着实拉不下脸。</p>
李孟羲见关羽犹犹豫豫迟迟不肯挪窝，他看不下去。</p>
李孟羲走到关羽身后，用手轻推关羽肩膀，“快去嘛，再等会儿天热了。”</p>
关羽转过头，他皱眉略不满的看了李孟羲一眼，李孟羲没大没小的推搡让关羽有一丢丢的不爽。</p>
关羽瞪眼了，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有病？扒拉老子？</p>
李孟羲就当没看见，继续推搡，他催促关羽去问问，问问又不会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