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微一笑:“好,很好。”
他们立在玉带桥上,雪花无声飘落,放眼望去,天地之间都是一望无际的白色,连湖面都落上了薄薄一层雪花。风吹得两人襟袍下摆微微鼓起,西边半边天上,却是低低厚厚的黄云,雪意更深。
皇帝忽然道:“霄鸿,你心中在怨朕是不是?”
上官鹏乍闻此言,只得道:“臣弟不敢。”
皇帝叹了口气,说:“我离国开朝两百余载,历经大小内乱十余次,每一次都是血流飘杵。兄弟阋墙,手足相残的例子委实太多了。”
上官鹏默然不语。
皇帝道:“朕知道你今天来是所为何事,不过朕不打算改变主意。”
上官鹏这才抬起头来,望着皇帝,呼吸有些急促:“可是皇兄曾经亲口答应过我,只要我帮你拿到那份碧血阁的名单,你就放过碧华!”
皇帝慢悠悠地道:“不错,那份名单你拿到了吗?”
上官鹏怔了怔,低声道:“我在想办法,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皇帝道:“朕等得,皇叔可等不得了,你知道吗?这个主意,就是他撺掇李图给朕出的,他希望我们兄弟二人反目,好让你娶了他的女儿,朕只好将计就计,遂了他的心愿!”
上官鹏急道:“如果这样,那你将碧华置于何地?”
皇帝脸色阴郁地道:“如今到了这步田地,只有一些人作出牺牲,朕想你也不愿意看到,皇叔起兵作乱,离国上下血流成河吧?”
上官鹏心头重重一震,他低声道:“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么?”
皇帝一字字地道:“朕答应你,朕会好好善待碧华。”
……
雪轻,深寒。
琼华宫中,碧华独自坐在小轩窗下,手指漫无目的的拨动琴弦,信手之间,如珠的音律盘旋滴落,曲调却是空洞的,仿佛一声漫长的叹息,尾音长长。
恍惚间,碧华信手弹起一首《北风》。
北风其凉,雨雪其滂。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莫赤匪狐,莫黑匪乌。惠而好我,携手同车。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这曲子,原是说情人相爱,愿在大风雪中同归而去。同归,同去,是多么难得的情意。只是现在的自己,究竟还能不能和他同去同归呢?
碧华的心里翻腾着,有如钱塘江的潮涨一般,一潮拥起一潮,心事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手上有一刹那的失控,“铮”的一声,琴弦崩裂,琴声戛然而止,碧华看着断成两截的琴弦,怔怔的落下泪来。
就在这时,琴儿冲进来,低声道:“小姐,王爷来了!”
碧华蓦然抬头,迷蒙的泪光里,他已经走了进来。
“霄鸿!”
她纵身投入他怀中,紧紧的抓住他,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他亦是紧紧抱着她,恨不能将她攥进自己的怀里去。
碧华仰头看着他,颤声道:“你想到办法了吗?”
上官鹏面色沉了沉:“今天我去找了皇兄,他不肯收回成命。”
碧华身子晃了晃,她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脸上再无一丝血色:“那我们怎么办?”
上官鹏左右看了看,忽然在碧华耳边低声道:“碧华,你还记得我娘当年是怎么出宫的吗?”
碧华一震:“你的意思是……”
上官鹏道:“我带来了三日失魂散,吃了这副药,你就可以出宫了。”
碧华不放心地道:“皇上难道不会起疑吗?”
上官鹏不以为然地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应对,不过……”他握住她的肩,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可要想好了,如果吃了这副药,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孙碧华这个人了。”
碧华一震,想起自己在永宁的父母,低低道:“女儿不孝,要让爹娘伤心了。”
上官鹏的眼底多了很多悲色,似怜惜,似不忍,又似矛盾。
他低低的叹了口气:“对不起,碧华,让你受苦了。”
碧华含泪看着他,“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吃什么苦,碧华都甘之如饴。”
“好。”他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三个大小不一的纸包,递到碧华面前,沉声道:“从今日开始,你要记得,每日睡前务必服用一包此药,顺序是从小到大。无论发生什么异常,这三日之中,都绝不能有一日漏服,更不能有一日服错!”
碧华伸手接过,郑重地点点头,小心藏入袖中。
上官鹏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在她的额头用力一吻,低声道:“等我的事情了结之后,我带你离开京城,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永远不分开了。”
碧华用力点头:“我等着你带我离开这里。”
上官鹏看着她微微一笑,掷地有声地道:“好!”
再用力吻了吻她的额头,他沉声道:“我走了。”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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