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许久，摇头说道：“弟子不会。”</p>
引路人笑了起来，笑容里很是满足，轻声念道：“那，为师就到这里了……”</p>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p>
皱纹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p>
云与海凝聚出的肢体缓缓散去，只是不再有鲜血流出，也不再有疼痛。</p>
残疾的老和尚闭上了双眼。</p>
几十年无悲无喜的他，在今天感受到了痛苦、遗憾、骄傲、开心、失望……以及最后的满足。</p>
碑林外响起一片哭声。</p>
明禅寺的僧人们拜倒一片，以寺庙为中心，寺中的香客们，周围的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冥冥中却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心痛，在氛围的感染下同样对着碑林的方向跪倒，忍不住流下了满脸泪水。</p>
曾创建夜幕的引路人尊者，让世人闻风丧胆的魔佛，拥有千百万信徒的圣僧……</p>
就此离去。</p>
死时百万人同泣。</p>
他的身体在一缕阳光中化为了虚无，彻底与这片天地融为了一体。</p>
红叶站在旁边，没有跪拜，没有流泪，只是静静地站了许久。</p>
直到现在，她依然想不明白，师父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p>
都不重要了。</p>
接下来倒还有很多重要的事。</p>
比如送别。</p>
比如想念。</p>
比如继承师父的遗志。</p>
……</p>
……</p>
“开始吧。”</p>
红叶走出碑林，对着僧人们说道。</p>
最前方的空稠和尚抬起头，眼睛哭得肿成了大钟，沉默地点了点头。</p>
红叶向寺外走去。</p>
“恭送圣佛，愿圣女不负圣佛！”</p>
空稠再次拜倒，额头砸向地面，鲜血与泪水沿着地砖的裂缝流入。</p>
红叶还是没说什么，脚步停顿了下，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p>
不负圣佛。</p>
她当然会的。</p>
……</p>
……</p>
碑林中间是一块无字碑。</p>
它属于引路人。</p>
无字是因为没什么可写，或者说没有什么文字能够写得了他。</p>
碑后也没有坟墓。</p>
引路人没有留下尸身。</p>
他最后的气息成了一缕清风，萦绕在墓碑旁，经久不散。</p>
冥冥中，似乎走来了一道身影。</p>
那是一个年轻的和尚。</p>
年轻和尚扛着一座碑，立到了碑林的最中间，说道：“不知何时会死，先立此碑。”</p>
他蹲下身子，抚平泥土，略带青涩的面庞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笑容美好。</p>
“人间容不下贫僧。”</p>
“但贫僧心里，容得下整个人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