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里设有殿、楼、观三十六处。</p>
花萼楼是其中的代表，压过了金陵城的天机总阁，享有“天下第一名楼”的美誉。</p>
早些年，便有诗人写下“万寿平时花萼楼，八方同乐是千秋”的绝句，说的便是每逢陛下生辰，都会在花萼楼大宴群僚，甚至允许庶民百姓们参加。</p>
但皇后终归是后宫之人。</p>
花萼楼就成了烟花燃放地点。</p>
此时此刻，花萼楼里都是些普通宦官。</p>
他们好不容易捞到了放烟花的清闲活计，见到雨水自然便心生厌烦，万一真放不成烟花，眼看要到手的赏银可就白白打了水漂。</p>
有个年轻宦官站起身，叹了一声。</p>
“我去看看烟花受没受潮。”</p>
“检查仔细点，千万别出了疏漏。”</p>
“明白。”</p>
年轻宦官说着，向里面走去。</p>
价值几百两银子的烟花堆放在一起，占满了一个小隔间，充满浓浓的火药味道。</p>
年轻宦官抽了抽鼻子，微微眯着眼睛，猫起腰，扒开一人通过的小路，走到隔间的最里面。</p>
他左瞧瞧右看看，确定没有人跟着过来，弯腰捋起了裤腿。</p>
在他的小腿上，绑着一个黑布包裹。</p>
年轻宦官不敢多瞧，解下包裹，放在烟花堆里藏好，然后扒拉出几捆烟花堆到前面，确保外人看不出疏漏来，拍拍胸口，深呼吸一口气，低头走了出去。</p>
有位老内侍恰好路过，斜了他一眼：“没问题吧？”</p>
年轻宦官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待看清来人后，连忙弯腰行礼：“啊……没……没问题，都好着呢，就等外边的雨水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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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宦官狐疑地看着他，又往隔间里勾着头瞧了几眼，捏捏外面的导火线。</p>
年轻宦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p>
“行了，下去吧。”</p>
老宦官摆摆手：“晚上要是雨停了，少不了你们的赏钱。”</p>
年轻宦官哈着腰徐徐退去。</p>
他借如厕的名义，直接离开花萼楼，躲开旁人的视线，溜到楼后的角落。</p>
那里站着一位布衣老人。</p>
老人看着他问道：“放进去了？”</p>
年轻宦官嗯了一声，堆起满脸的笑容，搓搓手掌说道：“依您的要求，放到了烟花堆里，您看……我那五十两银子，能不能……”</p>
老人扔出一个钱囊。</p>
年轻宦官接过，掂了掂分量，赶忙塞到怀中，心里头一阵欣喜。</p>
像他这样的下等内务官，一个月的俸禄才二两银子。</p>
五十两白银，合两年多的俸禄了。</p>
钱财到手，年轻宦官谄媚地看着布衣老人，嘴上变得更恭敬了些：“多谢先生，多谢先生。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与小的，小的能做到的，保证尽心尽力。”</p>
老人淡然道：“此事若有泄露……”</p>
年轻宦官拍拍胸口，保证道：“请先生放心，小的进宫有四年多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小的还年轻，也想多活几年。”</p>
老人微微一笑。</p>
他并不担心对方会泄露。</p>
这等砍头的事情，一个小太监，借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往外说。</p>
只是他听着年轻宦官“不经意”透出的进宫时间，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忽然问道：“知道我让你放的那包裹里是什么吗？”</p>
年轻宦官连连摇头：“小的不敢看。”</p>
老人笑眯眯地看着他：“很好。”</p>
年轻宦官欲言又止。</p>
他已经表露出了投诚的意思，对方咋的不理会？</p>
他不知道老人的身份，但他觉得，老人能出入皇城，出手也颇为大方，必然是朝堂上哪家高门大户，想从皇城里收买一两个眼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