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事房记档了?”墨菊捧着用上用紫檀香熏好的绣着兰桂齐芳折枝花样的睡袍进了西进间寝殿,没防着皇后劈头盖脸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细想想才知道皇后问的是后面院子里魏莺儿蒙皇上招幸的话。
想想也真是,皇后亲手把一个出身低贱的升平署汉军包衣的女子送到皇帝身边。还当着皇太后的面替魏莺儿请封为贵人,换了别人只怕说什么都做不到这一步。每到夜里皇后都是睡不沉,即便是睡着了也会在半夜里醒来然后一夜无眠。这样子心血不归,只怕日后会有大碍。
“已经跟敬事房总管说过,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墨菊拿着熏香在锦榻上细细熏了一遍,这是皇后最喜欢的紫檀贡香。有时候真是不明白皇后怎么会做出这件事,至少在任何女人哪儿都不会有过把自己的夫婿推到自己亲手挑选的女人身边去。可是皇后真的这么做了就是自己在皇后身边伺候十年,都不知道皇后的心思究竟在想些什么。
穿着浅红色寝衣的富察氏脸色有些黯然,每到夜里这种时候才算是真的安静下来。皇帝很久都不曾到过长春宫,好容易来了却不是在屋里跟自己共度良宵。
对镜抚摸着脸颊,好像自己还不到三十岁。怎么会神色黯然到这种地步,甚至心思已经老迈得都不想去想别的事情,只是巴望着皇上能够离着承乾宫远一些。而魏莺儿又能够帮着自己把皇帝的心拴在长春宫,日后才有机会收拢皇上的心。
“主子,时候不早了歇着。”铺陈好被褥,墨菊走到宝音身边帮着更衣卸掉头饰:“已经打过三更了。”
“有时候我在想娴妃究竟是有了什么法子,居然让皇上对她兴致不减。”宝音换了软底凤鞋:“都是跟着皇上好些年的人,早先也不见她有多出挑多得宠,反倒是有些不不懂事。只要是皇上有兴致就由着皇上胡来,先前我还以为是皇上自己好这口。哪知道前儿听说就是娴妃有了身子皇上都还留在承乾宫,这可不是奇事。”
墨菊很少从宝音嘴里听到这些关于皇帝临幸后妃的事情,尤其是宝音对于男女风月之事很是冷淡越发不喜欢人提起这些事情。所以平日在她面前,就算是最跋扈的贵妃都是不敢太过放肆。可是这次这样子说起来,是什么触动了皇后的心事?
“娴贵妃这时候还敢这样,就不怕伤了身子?”墨菊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先前也这么想,只是没想到皇上居然问过太医局这时候房事会不会动了胎气伤身子?此时有孕的只有嘉嫔和她,皇上有些日子没去钟粹宫了。自然就不会是嘉嫔,年前皇上在承乾宫住了好几宿。除了她还有谁?”宝音脸颊微微泛红:“墨菊,你不觉着每次只要是见了她总是瞧上去就像是咱们宫里陈设的那些珠圆玉润的玉器一样泛着微光么?皇上是打心眼里宠着她才是真的。”
“主子说起来以前奴婢还真不觉着,主子这么一说想想还真是。”墨菊回忆起每次看到娴雅的情形,略施粉黛却异样耀眼。哪怕是后进宫的那些妃嫔们,在娴妃面前都相形见拙。外加上娴妃的首饰头面,有好些都是皇后都没有的样儿更别提那些少见的碧玺和点翠头面。
“一个阿哥一个和硕公主外加肚子里那一个,从前还真是小看了她。今儿才知道后来居上才是真本事,不说别的。先时潜邸四个人,我是已经没了盼头了。纹音死了也就好了,翊坤宫的那个,不说也罢。只有她,居然比后来的什么金氏苏氏要健旺得多。就是目下这么些新入宫的,有谁是能够比得上她的。”宝音睡进被子里:“皇上微服江南,竟然事先一句话不说就带着她走了。回来的时候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岂不是说一出宫就是腻在一起。皇上那个喜新厌旧的性子,也会为了她把什么都丢在脑后去。放在别人那儿,谁有这个本事?”
墨菊倒不觉得皇后这话有什么可取之处,至少在宫中上下看来真要说容貌第一的话只怕除了娴贵妃就是纯嫔嘉嫔不分轩轾了。倒是贵妃和皇后生得就像是一家子的双生姐妹一样,只是贵妃比皇后更加清瘦一些。而娴贵妃不仅生得好,就是素日见了上上下下的人也是一脸和煦的笑容。就是这一点谁不说皇后过余安静平淡,皇上不爱上这儿来只怕这也是缘由之一。可是要墨菊当面说出来却是于心不忍,皇后的苦楚似乎只有她们这几个人才算是看得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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