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霜拿着件轻薄的寝衣进了内寝殿,蹑手蹑脚地只怕惊醒了午睡中的娴雅。()撩开一侧绣帏,却看见双目炯炯的娴雅盯着帐顶发愣。
“主子,您没睡着啊?”如霜放下手里的东西:“有些热么?”
娴雅摇头:“什么时辰了?”
“主子歇下还没有半个时辰,一直没有睡着?”如霜看她毫无睡意:“主子要不起来吃点什么?”
“你不说还罢了,这么一说倒真是有些饿了。”娴雅披着外衣起来:“好热,比宫里还要燥些。口渴的利害。”
“主子先喝点酸梅汤,这就去给您拿点新鲜点心来。”如霜端来一盏用凉水镇着的酸梅汤:“主子有心事?”
“等会儿只怕皇上过来,我这样子怎么见人?”娴雅有些心烦:“你看,都成什么样子了。”
自从娴雅有孕以来还没见过她这么心烦意乱的样子。如霜有点惴惴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弄得她心神不定,从皇太后的长春仙馆回来都一直是在笑吟吟地。怎么在床上一阵翻腾就变得这样子烦躁易怒起来,别是什么事儿又惊扰到她了。
“主子,瞧您说的。你这时候可是比那时候皇后有喜或是别的妃嫔可是好看多了。”如霜给她披上一件淡绿色的氅衣:“您瞧瞧,这可是别人没有颜色。谁穿上也没有您穿的好看。”
娴雅脑后梳着的燕尾很是精神,如霜蹲下身给她穿上平底绣花鞋。脚面有点肿,穿进去的时候如霜都觉得自己的手有点涩:“主子,脚疼么?”
“还好,只是觉得浑身没力气。”娴雅靠在床架上:“高贵妃来了不曾?”
“主子,您真信贵主儿会来?只怕也是面子上的话,奴婢小时候常听奴婢的额娘说起一句话。”如霜想说又怕出言不逊,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来。
“怎么,这话就这么不好听?”娴雅脸色比方才好了不少:“定然是刁钻古怪的话。”
如霜答应了一声,先自笑起来。望着娴雅半晌:“奴婢的额娘说,那叫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娴雅闻言顿时不可遏制地笑起来:“这话有意思,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这可比常说的无事不登三宝殿象形多了。”
如霜也是捂着嘴笑起来:“奴婢方才想起这话就想说,只是觉着大不敬才没敢说出来。”
“倒也是像她。”娴雅扶着如霜的手起身:“皇太后和我说皇后身边的二阿哥身子不好,怎么个不好法?”
如霜迟疑了一下:“主子可知道太医都不怎么开方子了,皇后主子每日在慈航普渡那儿的佛堂诵经念佛,宁可用自己的阳寿换取二阿哥多活一纪。别说是二阿哥瘦得没了样子,就是皇后都瘦得只剩皮包骨了。”
娴雅慢慢倒了窗下的紫檀交椅上坐下:“什么病,这么厉害。太医不肯开方子,难道皇上就没下旨叫外省官员推荐名医进京?”
“奴婢听人说,确实有人推荐过名医。而且不止是一个,连皇后的弟弟傅恒傅六爷也荐了两个。一点用都没有。”如霜压低了声音:“高贵妃的哥哥高恒也荐了一个进来,开了两剂药才开始吃就是不好。”
娴雅心猛地跳了一下,永琏真的活不长了。高恒是什么人,鱼肉百姓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就算是自己在深宫都偶有耳闻,皇上怎么会相信他能给永琏荐来的大夫有用。
高恒除了倚仗妹妹是皇帝的宠妃,靠着这条柔软有力的裙带几乎要盖过皇帝嫡亲内弟傅恒的风头。再加上老父高斌在河督任上多年,靠着敛财有道积下的家私怕是一辈子都用不完。这样子权势喧天,难怪有人将他比作当初的年羹尧。
“主子,桂花莲子汤。”杏儿端着一盏汤放到娴雅手边:“您腻味冰糖,奴婢只用糖腌的桂花做引子。还好是当年的莲子,香糯得紧。听说是福海里面结的。”
娴雅接过来喝了一口:“是不错,香甜可口又不腻味。等会儿没事的时候,你们三个人和嬷嬷一起到后面吃。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了这许多。”
“方才如霜说什么,主子笑得那么好?”杏儿铺陈好被褥,正好如霜叠了一摞衣裳进来。
“是她说了一句俚语,虽然粗俗却是像得紧。”娴雅几乎将一盏莲子汤吃完,这东西很开胃好像心头的烦闷也随之减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