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额娘说的,我哪有什么体面。总是皇后家的好处说不玩罢了。”娴雅实在是不想跟富察家有任何牵连,傅恒是皇后唯一的弟弟。日后自然是有飞黄腾达的时候,不过四舅的女儿好像是隔了好远的。跟自己也就没有什么牵连,日后祸福难定终究是看各人的造化。
“在家也是这么个性子,原指望你进了宫就会好些。谁知道这么些年愣是一点没改,还是这样子。”女儿这种满不在乎冷冷淡淡的神色自来看惯了,以为入宫多年多少会被宫中不见血腥的刀光剑影尔虞我诈改变一些,哪知道还是跟从前一样。
娴雅笑笑:“额娘是知道的,我从来不在乎这些事情。”一面说一面拈起一枚新进的樱桃,这是最应季的水果。加之味道酸甜适口,正合适她这时候吃。
“也是怪了,咱们家还真没出过这样子的事儿。”瓜尔佳氏望着女儿:“都是一过门就有了子嗣,偏是你这么多年才有这第一个。”女儿是个宜男之相,怎么儿女之分竟是如此艰难。
“这事儿急不来,缘分未到哪能强求。”娴雅将一盏杏仁豆腐推到母亲面前:“虽说外面也有些东西,宫里的味儿外面做不出来。”
面前琳琅满目的小吃让人应接不暇,瓜尔佳氏只是浅尝辄止。猛然想起有件事是自己进宫时被人千叮万嘱一定要和女儿说的。
“额娘有事?”娴雅看了母亲一眼:“家里出了什么事?”
瓜尔佳氏略微踌躇了一下:“你阿玛有件事很是棘手,只是人微言轻只怕是办不好。看你能不能想想法子。”
“额娘知道养心殿竖了块铁牌子,还是当年孝庄老佛爷立下的。后妃不得干政,谁也不敢僭越。”不会是想要让自己给皇帝吹枕头风,就是皇太后偶尔问一下皇帝都不答应。何况是自己。
“你想到哪儿去了,阿玛额娘再糊涂也不会在这件事上让你作难。”瓜尔佳氏被女儿这话逗笑了:“你阿玛这几年一直都是在河道上做事,虽说是官职小可是俸银外加各地官员的孝敬,一般的京官儿都及不上。只是这河道总督胃口甚大,外加一个儿子也是为非作歹的。弄得河道上的河工和沿河百姓苦不堪言,差事倒不是大事。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说你阿玛在这事儿上跟他们通同一气,岂不是叫你做难。”
娴雅想了一会儿:“河道总督是谁?这么肥的差事还要是贪墨过甚就不像话了。”
“是个汉人包衣出身,因为旧年间跟你阿玛关系不赖才到一处的。谁知道心狠手辣,又是给喂不饱的野咋种。”瓜尔佳氏忍不住骂道:“就没见过这样子的父子。”
“什么人?”娴雅想起有段日子里发生的一些事。
“姓高。”瓜尔佳氏看女儿的神色:“对了,你阿玛说了。他们家原是仗着宫里有位主子娘娘撑腰来着。”
“姓高,主子娘娘撑腰?”娴雅恍然大悟,额娘绝对不会不知道这撑腰的人是谁。只是在宫里总是要防着隔墙有耳怕给自己惹事才不明说,自己也要故作不知才好:“瞧额娘说的,这宫里上上下下可是没有这样的人。只怕是有人在外打着宫中的幌子为非作歹也未可知。额娘回去劝劝阿玛,不要跟他们同流合污才好。”
瓜尔佳氏见女儿这样反倒是愣住了,自己说的是本是实话。要说是宫里有谁能给这高斌父子撑腰,只怕还真有其人。可是女儿居然这样子给自己打哈哈,这孩子从前那种温婉柔顺的性子到哪儿去了?
想到这里未免悻悻然,也就随之不想在宫里多待。嫡亲母女生疏到这种地步还真是自己没想到的事情:“宫里虽好,只是家里说什么都是走不开。你嫂子刚生了孩子,还在月子里。我不回去还真是不行。”
娴雅嘴角微微一抿,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就跟自己家人仿佛隔了一道厚厚的宫墙。就连自己的父母都对自己有了戒心,只是就算知道是谁也是不能由自己口里说出来。只有让阿玛再受一段日子的苦楚,过不了多久就有交代了。
“既然如此也就不敢虚留额娘,回家以后带女儿给各人问好。”娴雅起身到了门边:“如霜,你来。”
“嗻。”如霜立在门外,听到召唤赶紧过来:“主子,有什么吩咐奴才。”
“你去把那边的箱子打开,拿二十两金子来。再把皇太后前儿叫人送来的江宁贡缎拿来,等会儿老太太出去跟着送出去。”娴雅淡淡吩咐道:“还有皇上赏的上等燕窝也给老太太带去。”
如霜越听越迷糊,这老太太进宫还没有两个时辰怎么就要走。别人宫里有这种事还不是母女两个有着说不玩的话,这儿倒好不过一下午就要走了。可真是少见的事儿,只是这位主子决定的事儿就绝无转圜余地,况且人家母女间的事情还是少穴嘴为好。
瓜尔佳氏一口气用到胸口顿时憋闷无比,这个女儿还不如不养得好。要是别人家指不定怎么舍不得,她就是这样子送自己一走了之。连句挽留的话都不肯说。早知如此还是早走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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