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在外面听见娴雅恼怒的话语,脸色有些惨白。雨芯倒退着出去,撞上她紧咬着下嘴唇站在殿外:“杏儿,主子叫你进去值宿。”
“是。”杏儿抱着自己的褥子进了娴雅寝殿:“主子。”
“嗯,歇了吧。”娴雅起身进去里间:“到里面歇着,这儿太冷。”
“嗻。”杏儿赶紧抱着褥子进去,不敢多做耽搁。要是她再当面说上自己几句的话,只怕自己就是什么脸都没有了。
娴雅坐在宽敞的紫檀雕花大床上,厚实的丝棉褥子让人丝毫感受不到外面的寒意。杏儿自己将褥子扑到娴雅榻前,仰起头看着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娴雅:“主子,奴才做错了什么?是不是奴才给您丢脸了?”
“不这么着,今晚能是你值宿?”娴雅笑起来:“她们俩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我,盯着你。要不让她们知道我的心思,就能这么容易遣出去?”
杏儿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听到这话未免又喜气盈腮起来:“原是为着这个,早知道就让主子多说奴才没用给主子丢脸了,也好让她们得意忘形露出尾巴来。”
“我身边不能只有你一个人,还要有人是跟我一条心的。”娴雅没有同意杏儿的话:“她们还小只要是*教一段时日不愁不会跟我一心。只是咱们要愈发小心,两个人只有两个心两双眼睛。万不能疏忽了,要不就是万劫不复。”
杏儿信服地点头:“主子,您这么久了还是闺女的身子。要是被皇后主子知道了不定多难受的。”
娴雅望着绣帏上纹饰的眼睛落回到杏儿身上:“这事儿,还是不要传出去为好。福晋那边一定是不会说的,至于东偏殿那边也是不会说出这等没成算的话的。我倒不是担心这个,皇额娘身子骨儿不好。我总是想着去看看,只是虽说都在这紫禁城里。永寿宫只有福晋能去,我去算什么?便是去了,也是依着礼儿请个安。还能跟从前似地说话不成?”
杏儿低头想了想:“要不这么着吧,奴才逮个空儿去看看玉沁姑姑,说不定能有个什么法子让主子们见见。”
“到时候再说吧,只能存在心里别露出行迹才好。”娴雅想起日间弘历有些阴暗的神色,后脊梁上冒了一层冷汗。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见到谁都是沉闷着不说话。就连素日最讨喜的芸嫣也碰了一鼻子灰去,倒是富察氏还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性子。安然坐在弘历身边的炕上,一句话也不多说。
“格格,我听说格格有了喜了。”杏儿压低了声音:“不知道福晋知道不知道?”
娴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听谁说的,这话可不许胡说。她身子弱,每日里那边药炉子都没熄过火。要是真有了身孕,只怕孩子先天就不足。”
“我悄悄看见白玲给格格做天麻炖鸽子,这只有福晋才吃的东西。”杏儿警惕地看了看窗外:“主子,您说阿哥知道不知道这件事?”
娴雅低下头,看见手掌心里全是湿冷的汗水。拿起一边的手帕子擦去汗水:“若说知道,阿哥第一个知道。”
“格格,她这可是后来居上的。要是真的走在您前面去,怎么个事儿呢!”杏儿有些懊悔:“都怪奴才不顶事,要不就能替主子想出个好点子来抓住阿哥的心了。”
“不说这个。”娴雅侧耳听听窗外的风声:“怪瘆人的,早些睡吧。哪有这么多说的,要是以后看见白玲做什么的。你机灵点,给她遮掩着别叫人看见。”
杏儿点点头:“格格,你怎么就不为这事儿吃味?要是别人,只怕肺都气炸了。”
“心不在你身上,做再多都是无济于事。”娴雅睡进被子里:“我这样子能有谁看得上眼,你看看福晋跟芸嫣,哪一个不是大美人。”
“格格!”杏儿急道,可是回头看时娴雅已经鼻息细细进入黑甜的梦乡。只怕已经过了三更天了,杏儿惦记着明天还会有的事便跟着睡进妤珗铺陈好的被褥中。
披着一领雪狐披风站在宫墙夹道里,手里还笼着厚实的貂毛暖袖。一件石榴红妆花蟒缎穿在身上,脚下还穿着一双刚做好的新鲜花样高底鞋。
“穿这么点儿,也不怕冻着了。”有些陌生的笑声自身后传来,娴雅很是惊讶了一把。怎么会是自己在这儿踩雪无聊的时候,听见这个自己已经想了很久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