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梅娘那晚陆陆续续的哭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却是爽利多了。()她斜倚在床头躺了许久,回过神来想到的第一件事却是让喜梅捧了铜镜过来,对着镜子左照又照,确定自己没有因为失眠而露出疲态之后,才让喜梅放了镜子。
看着她仍然有心思梳妆打扮,喜梅站在旁边哭笑不得,倒不知道是该佩服她对于收拾自身的执着还是庆幸她总算没有伤心到无心梳洗的地步,正愣神着,喜梅娘却是把她一瞪,“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我,”喜梅莫名其妙的看着母亲,心想莫不是昨晚伤了心神今早还没缓过劲儿来,当下伸手要去探她的额头,“娘,你有哪里不舒服?”
“我当然不舒服了,昨晚吹了一夜凉风,今天早上当然头晕眼花的起不来床了。”喜梅娘把被子拉到了胸口,然后瞄了她一眼,“然后,你懂得了吧。”
“我,”她脸色红润眼神清亮的没半点病的样子,怎么偏偏就说自己病了。喜梅看着母亲那健康的脸色,先前还不明白,可被她那眼睛一瞟,却从她的眼神里咂摸出一些味道来,只是想想那种猜测却不太靠谱,迟疑的的说,“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借着由头去……”
“昨天**的甩了那话下去,今天不找点由头怎么请人上门。”喜梅娘理所当然的打了个哈欠,美目微闭的吩咐道,“我昨晚忙了半天,今早饿得慌,你让厨房给我煮点鸭子粥来,多放鸭丝。”
“……”喜梅彻底无语了,半晌之后却是闷闷的憋出一句,“我不去,随便派个丫鬟去得了”
虽然昨晚说了让喜梅娘跟他走,可喜梅自己心里对那个男人抵触可不是一点半点大想着就心烦,何况还要去求他。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笨,真怀疑你不是我女儿”喜梅娘听着她这赌气的话,睁了眼伸出个手指要去戳喜梅的额头,却被喜梅险险的避过,于是只能伸过来又缩到了被窝里,语重心长的说,“让丫鬟去哪儿有让你去显得可怜无依无靠娘亲病了只能去找那个薄情寡义的爹的女儿和被主母派去通知主母生病的小丫头比起来,究竟哪个更引人同情些?何况,你不待见他的那个神色摆在脸上,更显得你无可奈何,彰显我病得如何之重了。”
喜梅目瞪口呆的看着母亲说完这番话,半天才只能蹦出,“你想的还真周到。”
“那当然了。”喜梅娘靠在枕头上,复闭了眼养神,口中却仍然跟她念叨,“你当我昨天说的我不甘心是假的啊,既然不甘心,那就想办法要让自己舒坦才是。老娘横行霸道的几十年,没吃了半个铜子儿的亏,哪里就有在这里栽这么大一个跟头的道理。”
喜梅看着她咬牙切齿,不知道怎么就忽然笑了出来。
相比较她那不动声色强压住的平静大气,这个斤斤计较恨不得从对方口中咬过一口肉的泼辣女人,才是她熟悉的娘。
“你想怎么样。”既然她已经拿定了主意,那身为女儿的她自然全力配合了。
“能怎么样,你们读书人不是常说一寸光阴那个什么一寸的金嘛,他耽误老娘的时间换成金子都不知道堆了几座山了,我怎么能不要。”喜梅娘合着眼睛,嘴角轻轻的勾起,露出一个冷冷的微笑,“钱,名声,地位,身份,他答应给我的一切,我总要要到才是。不但是我,还有你的那份。”
“我,”喜梅一怔,她一直为母亲不值,却是很少想到自己。
“若想要将来给你找个好人家,寡妇的女儿这一点就能限制死你了,怎么可能有个大官爹的招牌好用。”喜梅娘笑笑,“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打算打算这件事了。”
“你想的真多”就算在这个女人十五六岁才结婚的时代,喜梅娘提这个话题也太早了,喜梅不由得羞红了脸,嘀咕了他一句,而后却是不服气的顶着,“早知道今日要上门去求人家回来,那昨天就不该昨天拒绝人家,难道你就不怕过了这村没了这店。”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啊,永远得不到的是最好的,所以你要学会拒绝,把他晾在那儿。可你也不能把他晾的太久了,所以又要学会拿捏这个分寸,在合适时间的合适的地点用合适的方式给他一个台阶下。”喜梅娘睁开眼意味深长的看了女儿一眼,“我拒绝过了,这会儿该你去给他个台阶。”
“你不是说他身边太挤了?”喜梅嘟着嘴,却是不怎么情愿。就算她两辈子的经验加起来,论男人却也没有喜梅娘来的经验丰富。
“挤,那是他的女人挤,我们却是去收账的,关我们屁事。”喜梅娘笑了笑,却是不慎在意,“更何况,要论挤空子,谁能挤的过我,那些个花一样养在屋里面的女人,老娘闭着眼都玩的死她们。”
喜梅听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大的口气,不管别的怎么样,只要她恢复了这种开朗自信,那其他的一切都不是问题,“你可想好了,若要真的把人叫了回来,你就不怕跌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