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好生没礼貌!喜梅望着她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不自觉的微微皱了皱眉。
这年头,出来讨生活的都是男人,少有女子抛头露面,连喜梅这个卖茶水的小姑娘都要乔装打扮了再出来,她却这样不遮不掩的站在大庭广众之下,可见出身并不是特别好。但偏生一身的打扮却又非常华丽,里面是白色绉丝里衬,领口上绣着精致的兰草花边,外面则是一件水洗红的短襦袄配石榴红的长裙,胸前挂着一幅金澄澄的长命锁,耳朵上带的是金镶玉的坠儿,头上的金簪中嵌了几颗米粒大的宝石,阳光下熠熠生辉,站在这群灰头土脸的人中,水灵灵的跟仙女下凡似地。
“想必是那家的婢女吧,只是看着打扮也知道是有头脸的,怎么会来做这种喊人的小事?”喜梅猜测着,心中虽然有不满,但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敢闲,赶紧拿抹布擦了手走出来,“我是,不知道这位姐姐唤我有什么事?”
少女的个子本来就比顾喜梅高许多,当喜梅走到他面前时两人更显高度差,于是她打量中的不屑之意更加浓重,尤其是当目光扫上顾喜梅黑黢黢的脸蛋时,脸上更是露出了嫌恶之意,直接拿帕子捂住了鼻子,直接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我们主子想要见你,跟我走。”
“是。”喜梅心中极不想去,但是看看她这种做派,便明白是自己惹不起的人,于是便只能不情不愿的跟在少女身后往那边走去。
林间这头与那头相差不过百十来步,很快就到了,只是到了这户人家驻扎地,那些穿着锦衣的壮士汉子便把他们拦住了。喜梅听着这话心中一喜,低着头盯着那些护卫们的蓝色衣摆,心里却盘算着就此被拦住放她回去才好。
“兰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一个敦厚的男音响起,喜梅看着那双走进的靴子,白色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鞋底很厚,黑色看不出皮质的鞋面上绣着一直宽口阔鼻的猛兽图案,鞋边还绣着一圈风格粗犷的金线花边,比与其他的护卫精致许多,应该是这群人的头头。
“主子要见人,我带人来便是,能做什么?你有想法在主子面前说便是,难为我这么个小小婢女算甚!”兰姑娘不冷不热的开了口,话中的倨傲之气更重。喜梅本还以为那个兰姑娘只有对自己说话才那样,可见她见了这人说话也是如此阴阳怪气,才明白这位应该是个不好想与的人,于是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让自己的存在感更低些。
“既然主子要见,那见便是。”顾喜梅本来以为这人被兰姑娘如此夹枪带棒的讽刺后会发怒,没想到他却如此绵软,只是停顿片刻,便说温和的让开了,连他身后跟着的几位挎刀的汉子都一起退了几步,恭恭敬敬的让出条路来给她们走,于是喜梅不由得更加好奇起这位兰姑娘的地位了。
除了开头这小小意外,接下来的时间喜梅跟着那位兰姑娘往里走时没有再受到半分阻碍,反而是不管什么人遇到她们都驻足行礼,于是喜梅也有幸见着了不少双绣鞋以及衣摆裙摆。看得出来这大户人家进退皆有法度,无论是粗胖的婆子们还是纤柔的少女,走路的姿势都非常轻盈漂亮,连急停时的动作也透露着一股子优雅。
等经过三四拨人以后,兰姑娘带着顾喜梅在一架屏风面前停住了脚步。这屏风是有六扇组合而成,紫黑色木头框架,中间蒙着白绢,绢上有画,似乎由水墨泼旧,黑黑白白的并没有其它色彩渲染,在这周围非红即紫的华丽色调中显得非常暗淡。喜梅用眼角悄悄的瞄着绢画的底部,看到画底的景色是一条气势磅礴的大江,江上面水波浩淼,意境开阔,颇有种气吞山河的豪迈气象,隐隐压了周围富贵气象一头。
“启禀主子,兰儿带人复命来了。”一路上趾高气昂的兰姑娘在此地变得温顺了起来,微微的低了头,双手交握至于小腹处,弯膝朝屏风后行了一礼,朗声禀报道。喜梅透过屏风看到几个影影绰绰的黑影,料想所谓的主人应该就在那里,于是也赶紧行礼。只是她长这么大,似乎除了磕头和作揖就不会其他,笨手笨脚的朝着屏风背后一拜,抬起头却看到兰姑娘正在不满的瞪她。
“跪下。”兰儿给着喜梅做了个命令她跪下的口型之后,见她没有反应过来,仍然愣在原地,竟索性一脚踢在她的腿窝上,想直接把她踢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