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冬季来得很早,虽说还是十月天,已纷纷扬扬飘起了雪。
屋子里暖融融的,大大小小的火炉熏笼齐齐围聚床畔,竹青纱帘垂曳,飘扫着宛若雪白莲华的睡颜。
双手捧着药盏,兴奕王王妃沈嫣然踉踉跄跄来到床边,青芮瞧见了,慌忙拦下,劝慰道,“姜夫人,您眼神不大好,还是由奴婢喂主子吃药。”
“不,不用了!”低轻啜泣,她的声音无比悲凉,“十几年了,我都不在她身边,这次就让我好好尽一尽作为母亲的责任。”
听完这话,丫头也不好再阻拦,欠身行礼,徐步退下。
挨在床沿坐下,泪水浸湿了眼眶,舀了一匙汤药送往女儿的唇边。
双唇闭得很紧,汤药顺着腮边淌落,沈嫣然含泪低语,“可怜的孩子,张张嘴,就喝一点……让娘放心,好么?”
床榻上的娇人儿静静安躺,无声无息,仿佛僵死,仿佛再也不会醒来。
方圆数十里的大夫都请来瞧病,众医侍皆称刀口很浅不碍事,可七八日过去了,她却还是没有醒来。
沈梦遥一日不醒,沈嫣然就一日放心不下,那是她嫡嫡亲的女儿,这些年来亏欠了太多太多。
世人常说,前半辈子受苦,后半辈子就会享福。
这话一点都不假,用在沈嫣然身上颇为准确,谁人能够料想过惯苦日子的她能够摇身一变成为将军夫人,甚至是兴奕王王妃……
是谁在那儿嘤嘤哭泣?是谁将纤细的手指覆上她的额头?
沈梦遥恍恍惚惚轻问,“你是谁?”
“梦遥,你醒了!”
胸口蓦然抽搐,第一感觉就是母亲!
眼皮很沉很重,但沈梦遥还是强迫自己努力睁开双眼,欲看清眼前那张模糊的面庞——如若真是母亲,那该多好啊!
两鬓华发,纤瘦如削,映入朦胧的泪眼之中的妇人是母亲么,为何那般憔悴,为何那般惨然。
“娘,是您么?”沈梦遥勉力撑起身子,语声颤抖得几乎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