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与永琰携手步行回慈庆宫,几次三番欲问及那疯妇,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他侧眸看我,眸光灼灼,笑道,“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有事么?”
不得不承认,知我者,明永琰也。
抬眸凝视他,不觉语声已发颤,怯生生道,“前几日,我在宫里偶遇一个女人,她似乎有些疯癫失常,脸上有道长长的疤痕……”
瞬时,目光黯淡了,幽深的明眸蒙上一层水汽,永琰喟叹道,“那是雅芙姐,一个善良而苦命的女子!”
很难见到他伤感的模样,心中隐隐觉得那疯妇非同寻常。
轻声探问,“如若有空,我能去探视她么?”
十指紧紧相扣,永琰攥住我的手,微微叹息,“去吧,乾西所那边缺衣少吃,让青芮准备些糕点,再带些衣物被褥给她。”
他说完这话,不再言语,两人并肩行了很远。
快到慈庆宫,陡然停驻脚步,他蓦地将我揽入怀中,带着几分惆怅道,“很抱歉将你困在宫中,深宫险恶,人心难测,我怕你会受不了——这一直是我最担心的事!”
难得他处处为我考虑,决不能辜负他的心意,浅浅而笑,柔声宽慰道,“谨小慎微,梦遥以诚待人,老天爷在天上,相信他定会待我不薄。”
最近几日都是艳阳天,我准备了糕点衣物,由青芮引路,悄悄去往乾西所。
荒废清凄的宫院,草木杂乱凋敝,梁栋门窗疮痍……难以置信的四下张望,想不到巍峨的红墙金瓦之下,还有如此衰败凄凉之处。
“这儿就是乾西所么?”
青芮恭敬答道,“这儿正是,其实乾西所就是冷宫。”
“那雅芙是……”
她稍微迟疑片刻,“您是指被废的纪淑妃吧!”
惊诧一句,“你说她是皇上的淑妃?”
不等她回答,破落的木门‘吱呀’一声开启,一袭鬼魅似的白衣出现在门,“大胆奴婢,竟敢提及‘淑妃’二字,不知那是禁忌么!”
我愕然抬眸,只见雅芙身着单衣,倚门而立,满目惊惶之色。
原来,她早已忘却自己就是那宫中的禁忌……
迎上前去,解下大红羽纱的斗篷为她披在肩头,嗔怪道,“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穿些衣裳。”
“我的事,不用你管!”雅芙依旧倔如蛮牛,用力推开我的手,尖叫道,“这宫里就没有好人,一个个假惺惺,全都心怀鬼胎,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真疯也好,假疯也罢,何必拒人千里?”搀扶着她,踉跄进屋,我淡淡而笑,“是真心,还是假意,日子长久了,您便可以知晓。”
她愣了愣,似明白,又似迷惘。
屋内阴暗潮湿,即使是在干燥的冬日,难闻的霉味也会扑面而至。
除了一张木床,几乎不见什么家当,衣裳被褥乱糟糟堆在床角,散发出浓重的怪味。
瞅见食盒中的糕点,她急不可待地用手抓着吃,我取了银箸给她,却置之不理,依旧我行我素,以手抓着糕点,狼吞虎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