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门打开,知返轻唤了一声,心里有些酸楚。
张海瑶应了一声,把崭新的拖鞋递给她,低头的一瞬间,眼里隐隐有水光涌动。
“这是给你和爸带的礼物。”知返把纸袋放在客厅的地上,双手一空,站在原地竟有些局促。
“回来了就好,还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张海瑶望着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丈夫,“景瑞,女儿回来了,你怎么一句话都没有?”
“你要我说什么,我能跟她说什么?”孟景瑞冷哼一声,重重地放下手中的杯子,“两年不进家门的人是她!”
“去年我要去看女儿,你自己不去现在又怨什么?”张海瑶一脸尴尬地夹在中间。
“是啊,她翅膀硬了,想上哪上哪,当初一声不响地就离开,丢下一堆烂摊子,叫我现在还无颜以对穆家,我去看她?面子还真是大!”
“景瑞,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张海瑶声音拔高,气恼地制止丈夫出声。
“爸,”知返梗着嗓子开口,倔强的神情与父亲如出一辙,“无论你怎么想,我当初没有半点对不起穆家的地方,至于你觉得亏欠他们,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无关!”
“孟知返!”震天的吼声响彻客厅,孟景瑞恼羞成怒地站起来,“你这是什么混帐话!”
“妈,我还有事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们。”强忍着眼底凝聚的水汽,知返往门口退去。
“吃完饭再走也行啊……”张海瑶试图想要挽留。
“不了,再见……妈。”声音颤抖地说完,她合上门,步履凌乱地跑下楼——
沿路的风景一路倒退,不断涌出的泪水在脸上肆虐,收音机的音乐盖住了哭声。不是没有心理准备面对今天遭遇的场景,但当父亲严厉的神情再度浮现在脑海,难过委屈的情绪交织,还是狠狠地绞痛了心。
体贴的丈夫,听话的儿子,温暖的小家庭,周末一起去探望父母——这样稳定闲适的生活,她何尝不想拥有?这两年来,每当同事间兴高采烈地讨论这些家庭琐事,她总是能避则避,独自躲到一旁,想着小游可爱的笑脸,想着他软软的小身子赖在她怀里口齿不清地叫她妈咪,想着他每次吃到好吃的东西总会献宝似的往她口中塞,想着许久以前,曾有一个宽阔的怀抱,环着她承诺一个幸福的未来,想着曾有那么低沉动听的一个声音,轻唤着她,知返。
停住车,她埋首在方向盘上,收音机里Dido悠悠地唱着那首《Whiteflag》。
眼看心就要触礁,但我绝不会就此束手投降。
我的心门不会升起白旗,我依然爱着,而且,永远。
情不自禁地拿出电话,按下熟悉的号码,等到那边的嘀声传来,她才猛地一惊,意识到到自己在做什么,想挂断,低醇的声音已经传来:“喂,知返?”
拿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她深呼吸,盯着屏幕,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喂?”等不到回应,他又问了一下,随即挂断。
十四秒。
知返望着屏幕显示的通话时间,心里隐隐觉得怅然。
铃声忽然间响起,她浑身一震,几乎下意识地接起来。
“知返?”温和的嗓音徐徐传来,“刚才是不是不小心碰到电话按钮了?喊你也没有回声。”
“噢……是。”她慌乱地答,他的猜测正好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果然是,”他似是微笑了一下,“我想你也不会主动给我电话。”
“嗯?”知返一怔。
“和你相处这么久,你几乎没有主动给我打过电话,除非是公事不得已。”
是她幻听吗?他的声音里,似乎藏着一丝遗憾。
他所谓的“相处这么久”,是指重逢后在一起的时间吧,从前,她还是会经常给他打电话的,他这么说,是否意味着他是在意这些细节的,也是……在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