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革出门?
数年苦功,只为求一线仙缘,成了泡影,怎一个心如灰死了得?
见这几人被处置,小贼大喜,还待向尹鸿道谢,抬头却直直对上了那两道重如山岳的目光,心中打了个突,又把头低了下去。
山门杀人,终是重罪,事情还未了结。
小贼心中忐忑,一时不敢抬头,不知尹鸿要如何发落,但见秋山院主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落到不远处的地上,那柄红色的飞剑便飞到了尹鸿手中。
“赤虹剑,原来是赤明道人的道统……难怪。”尹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挥手,飞剑便回了小贼面前。
莫瑜不敢无礼,将剑收了。尹鸿一双目光又落到他的身上,眼神淡然,无喜无怒:“入门之时,你说若能修成,便是大道。”
秋山院主袖子一摆,地上几具残缺不全的尸首散出浓浓的血腥气:“这便是你要修的‘道’?”
“弟子不敢?”莫瑜一凛然,在这淡漠的目光与平和的语气之下,他心中居然没有生出反嘴的念头,只是感到越发压抑。
“不敢,还是做了。”尹鸿抬头,悠然地望着明月:“幽幽明月,皎皎星华,大好时光,偏偏被你煞了风景;这些人欺凌于你,虽是可恨,却未必非要取其性命。”
语气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失望,小贼额角冒出涔涔冷汗。
“修道者,若是不能驾驭住心中的**,终是会堕入魔道,你能明心见性,大概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太白山门,不是修行杀生道的好地方。”尹鸿又一招手,莫瑜腰间的通行玉符就飞到了他的手里:“山门行凶,本当收回你的修为撵下山去,但你一身修为非是由我宗门传授,何况事出有因,就不与你计较了;这太白山上,你却不能再待下去了,收拾行囊,下山去吧。”
尹鸿转过身,驾着一道遁光,缓缓远去。
晚风瑟瑟,莫瑜打个寒噤,尹鸿的身影却早已去得远了,额角青筋一跳一跳,冷汗渐渐浸透身后衣衫,双腿无力,脏腑内伤又开始抽搐作痛,整个人都有一种莫名的虚脱感。
一旁的陆若辰见小贼神色不对,小心地凑近,碰了碰:“莫莫师兄……保保保重。”
保重?
小贼嘴角抽搐了一下,似是在笑。
他还有什么可保重的?
一年的辛苦,一念之间,就成了泡影,心中的那方影子,洞天福地,仿佛也越来越远,渐渐成为一场幻境。
行事百无禁忌,终究要付出代价。
莫瑜心中一阵悲哀,又被一股怒意掩盖过去!
血丝再次充满眼白,饿狼一般的目光盯上了仍然在地上跪着的方三骏师兄弟三人。
感知得杀气袭人,方三骏一抬头,看到莫瑜的狰狞目光,陡然清醒起来,起身拔脚,转身就逃!
杀!
方三骏跑得早,几步功夫,已经窜出七八丈距离,另两个弟子稍迟些,其中一个腿短些,被红光贯穿胸腹,在空中翻滚了一圈,整个人从胸腹截成两段,迸出一片片血花。
又是一阵哀嚎在夜色里回荡。
莫瑜惨笑,全身浸透了鲜血。
都已经不是太白弟子,哪里还有什么好忌讳的?要杀就杀个痛快!
毁了小爷的仙缘,还想活命?
莫瑜红着眼睛迈动双腿,一面追,一面扣住飞剑,只等追上了,就取了这两人狗命,然而究竟力气不济,不知跑了多远,天昏地暗,心力交瘁,昏昏沉沉地倒在一棵树下睡着了。
……
“方师兄,别跑了,那小子没追过来。”那师兄弟二人跑了半夜,再三回头,见不到那道如同噩梦般的飞剑光芒,才后背倚着棵大树,歪倒在地上喘息不止,想起一同在下院修行的一众师兄弟,这一夜居然死得只剩这两个,不禁大是悲拗,抱头痛哭。
“一定要杀了那个小畜生!”方三骏咬牙切齿,拳头击在身畔的树上,震下片片树叶。
事到如今,计较对错,全无意义,只有血债血偿。
“方师兄,你我都已经被开革出门,那小子有飞剑在手,怎么对付他?”
那师弟想起那厉鬼一般的剑光,打个寒噤,以前见过内门弟子演练飞剑,如今剑光飞到了自己头上,才知道仙人御剑飞仙,百步杀人,究竟是何等的厉害!
“开革出门?”方三骏嘿嘿冷笑:“无妨,我去求求内门的梁师弟,当年他进入内门之前,还和我们一起度日,交情甚深,让他对院主说两句话,顶多我们用些钱财,就能让师长收回成命,何况我们不是秋山院中人,尹鸿老头其实管不着我们。”
“梁师弟?”另一弟子眼睛一亮:“不是去年和我们一起试炼通过的那个,据说他这一年清修,马上就要凝成真元,还得首座器重,发下法器,师兄,我们是不是……”
“不错,我正有此想法,从这里下山只有一条路,趁着这小子没远走,快去找梁师弟来杀了他!”方三骏恶狠狠地咬了咬牙:“他身上有飞剑法宝,就不信梁师弟不动心!”
“师兄说的对,走!”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