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杨钊穿上了县尉皂袍,佩戴武冠,带上了田老儿和袁大头,前去玉溪园。
袁大头是被强行拉上的,涉及到扶风县的田地、账务等细节问题,没有人比他的大脑袋里装得更多了。
杨铆主动申请同行,被杨钊拒绝了。
他是以拜访的名义去的,不宜带太多人,而且杨铆年轻气盛,容易生事。
玉溪园在扶风县城东郊十余里处。
那里玉山支脉绵亘,静静的溪河水环抱其中,以此得名“玉溪园”。
但实际上,一出城东门,便已经踏上玉溪园的领地了,因为这里的田地早归在了玉溪园的名下。
或许是占了玉溪园水光山色的灵气,这片土地也显得一片祥和。
屋舍俨然,炊烟袅袅升起,阡陌相连,耕种的农人往来其中。
“这里的庄稼汉跟其他地方的……完全不一样啊。”田老儿最先有了感慨。
“为何?”杨钊问。
“郎君,这你就没我在行了。同样是拿锄头的姿势,肚子填饱了的人,和没填饱的人是不同的……还有,你看他们脸上还能淌出汗水来,哪像这县里其他农人,浑身上下连滴水都挤不出来……”
田老儿絮絮叨叨完,最后总结道,“所以呢,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在玉溪园下面当贱民的人,过得比县里的百姓还滋润哩。”
向来爱和田老儿拌嘴的袁大头这次没有反击,脸色还有些红,大概是觉得羞愧了。
杨钊也没有回声。
他不否认,玉溪园里的崔顶和房主管可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土豪劣绅,甚至还很优待依附在他们名下的贱民,但这并不能说明他们就是大善人。
因为他们营造的这片“世外桃源”,正是建立在对全县百姓的压榨上的。
杨钊和袁大头不做声,便只剩下田老儿唠叨个不停。
很快他又发现了新状况:“郎君,我发觉这些人的眼神都不大对。”
“怎么不对了?”杨钊问。
“他们看我们三人的时候,眼神里的有敌意。”
杨钊这才留意上了,果然如田老儿所言,无论是地里挥着锄头的男丁,还是正沿着田垄送早饭的婆姨,还是村口驻足张望的老翁老妪……眼睛扫过他们三人时,都有一股浓浓的敌意。
似乎是在警示擅闯他们家园的敌人。
杨钊将询问的眼神递向了袁大头。
袁大头不得不开口了:“咳咳,这个……方才我就说不要来了,是杨县尉你非拉着我来的,而且还要穿着公服来……这玉溪园里全是刁民,每次见县衙里来人,都恨不得要吃了我们……”
杨钊明白了。
“算了,我们走快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