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田治策不答,宪兵的刺刀步步逼近。()水中的清兵见帮办被围困,忽喇一下全跑上岸来,将宪兵们来个反包围。江中架桥的日军见堵在水里的人上岸了,没有了阻力,又驶进一条铁船相连,浮桥又向江北延伸了一段。
层层叠叠的人围住了吴禄贞,他看不见江中的情况,心中焦急,身子一纵,来了个鹞子大过海,以明珠上佛头的方式跃上马背,稳稳当当地落在马上,坐到筱田治策的后面,跟着就抵住了他的后腰:“叫你的下属把枪收起来!”
筱田治策是个文官,此时才想起,这个吴禄贞是日本士官学校骑兵科的优等生,后悔自己轻敌,于众目睽睽之下竟当了他的俘虏,好不丢人!有心翻下马去,留对手在马上居高临下也不好,若不理睬,铁硬的枪抵在后面,这个说得出做得到的家伙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万般无奈,他只有手一挥,让宪兵撤下。吴禄贞这才给他面子,掏出一张护照塞给他:“这是我们的交换条件。”
筱田治策接过一看,喜形于色:“矿石放行了?有桥将来运输更方便了。”
“别做你娘的大头梦了吧!”吴禄贞的又顶了他一下,“也就限于目前这一批,银矿我们已经查禁,以后要开采也是我们中国官方的事,与你们日本没有任何关系——不过也要先谢谢日本国的投资哈!”
他这里说着,清军已经冲进河里,把对方的铁船掀翻了几只。那边的军人也下河来维护,双方扭打起来。
“你以为你的浮桥能建成?妄想!夹皮狗的好汉们今天不到明天就到了,他们可不像朝廷的官军这样斯文,不用说你的铁船浮桥,就是钢筋混凝土的大桥,也能给你拆得一干二净!”吴禄贞不客气了,枪筒似乎要把他的腰钻个洞出来,“你还等斋藤来发话吗?他见你这么个模样是笑还是哭?”
他要见了我这模样,非处罚我不可!筱田治策心虚了,但他也没资格下命令让对方不要架桥,只有硬挺着不说话。
河里已经打得水花四溅,十几只铁船沉了大半。吴禄贞不客气了,一把将筱田治策掀下马来,朝天发了一枪,“砰“的一声巨响,河里的喧闹立即停止了,两边的人都望着放枪的方向。日军这才发现,高头大马上已经换了主人,又一起拥了过来。
吴禄贞的对准了摔在地下狗啃泥的筱田治策:“今日之事,已经激化,如果因此引起国际争端,责任全在你们架桥之事上,如果你不赶快制止,事态扩大了,你可就无法收拾了啊!”
筱田治策被吓坏了,忍住疼痛问:“你……你说……怎么办?”
“好办!你把矿石带走,渡江过去,叫他们停止架桥。并且报告你们统监府,就说中国方面坚决不允许在国界江河上架设桥梁,如果违约,我们与你们奋战到底!”
筱田治策他被两个宪兵架起,赶紧上船过江去了。看着他到了对岸,日兵撤了,浮桥还剩一段,直至韩边外的大军压境才拆去。
吴禄贞刚刚停笔,写下了最后一句诗歌,就同时接到两封信,一封来自北京,那是妻子的信。他首先拆开来。字迹如人,端庄丰满,打开来,有一股温馨的气息扑面而来。信中只是报平安,说女儿很可爱,说儿子很淘气,说他们都很想念父亲,没有提自己一句话。只是,在信的末尾,写上了他们夫妻唱和写的诗:
水上飘泊鸥与鹭,家在水云乡里住。
振翅不必到南溟,万里培风填古戍。
前面两句是妻子写的,他当时还夸奖她起兴很好,很有诗意,他续上两句,就给诗增加了一种雄厚苍凉的彩色。就在这时,他才给诗歌续上二十四句:
巍然长白望昆仑,辽海黄河悲洄泝。